第132章 虛虛實實

  臘月初，天寒地凍。

  伊府內，慕容俊與孔彪觥籌交錯，喝得興致甚高。

  酒至酣處，孔彪再舉起一杯酒，對慕容俊道：「小的再敬公子一杯，拜託公子回京師後，多在潘大人面前替小的美言，若能謀得一官半職，小的定會孝敬大人。實話告訴公子，伊府什麼都不多，就錢多。還有，小的也不瞞公子，現在這府里都是我說了算，伊夫人已將府中大小事務全權交予我負責。若小的心愿得償，定不忘潘大人恩德，小的當結草銜環為報，至於酬謝之資，更不在話下。」

  慕容俊裝著微有醉意，順著孔彪的話題，道：「孔管家儘管放心，我爹是誰，你知道不？我爹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要是你做好了，以你的武功，將來讓我爹將你引薦給皇上，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建功立業，拜將封侯，光耀祖先，福蔭子孫！更甚者，載入史冊，流芳後世啊。」

  孔彪兩眼放光，好像慕容俊說的事情馬上就能實現，便急於求得肯定地問：「可能嗎？公子看我真有潛力？」

  慕容俊突然一拍桌子，嚇了孔彪一大跳，他裝作沒看到，又揮起右臂，充滿壯志豪情地說：「怎麼不可能？想當初，劉邦不也是街頭的一個混混，一直不務正業，接著雖然做了一個小官，但也只是區區沛縣泗水亭的亭長。但後來呢？你也知道的，他竟然做了皇帝，建立了漢朝。『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陳勝說得沒錯，哪有什麼天生的貴種，我認為也是沒有的。正所謂亂世出英雄，特別是如今天下分崩離析的時候，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啊。以你的身手和掌握的財富，等於有了天時地利之優勢，現在只差一個『人和』，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

  慕容俊一番激昂和充滿鼓動的話語，說得孔彪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就去建功立業，當下霍然站起，嚮慕容俊作揖深躬，道：「我孔某一族的榮耀，就有勞公子和令尊為伯樂了，在此先謝過！」

  慕容俊心裡冷笑：「我和義父尚不敢為伯樂，似你這般卑鄙無恥之徒，竟也敢自詡為千里馬，真是可恥之極！無知之極！」他心裡雖罵著，臉上卻笑意吟吟，道：「孔管家不必客氣，快快請坐。你我既投緣，我心中有些疑慮，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與公子既能推心置腹，公子有何疑慮，快快請講，在下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慕容俊盯著手中的酒杯，故意顯得有些猶豫，停了一會，才壓低聲音道：「那天我在一家酒樓喝酒，偶爾聽到有人議論關於你的事情。」

  「哦，那些人說什麼來著？」

  慕容俊特意環顧了一下屋內，見沒有人，才神神秘秘地低聲道：「那些人說，伊府的老爺、小姐、公子都是你害死的，伊府的大火是你放的火，你利用伊夫人的信任，奪得伊府的大權之後，又設法將伊夫人逼瘋了，最後整個伊府的權力和財富都到了你手上。這些好事之徒茶餘飯後的議論，我本來是沒留心聽的，可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倒像是真的一樣。要是再這樣傳下去，對你的名聲可不好，要想建功立業，也是一大障礙啊。」

  孔彪萬萬沒想到慕容俊竟然說這些，本就做賊心虛的他，驟然聽到慕容俊提到他所做的隱秘惡行，不由心驚肉跳，渾身冷汗涔涔。

  慕容俊觀察著他的反應，不由覺得好笑，想到為明月出了一口氣，心中快意油然而生。

  孔彪端起一杯酒一喝而盡，以酒壯膽後，擠出笑容，道：「天大的冤枉啊！真真應了那句話：人怕出名豬怕壯！自從夫人提拔我為管家後，這些流言就越傳越荒謬了。我對伊府和夫人的忠心，那可是整個洛陽城都知道的。定是那些心懷鬼胎之輩，見不得我好，故意中傷為之。公子試想一下，要是我真的像那些人所說那樣，官府早就來緝拿我了，我怎會還得安然？何況，洛陽縣令還曾稱讚我忠心可嘉呢！」

  慕容俊附和道：「就是，事後我也仔細想了想，覺得那些人就是在中傷你。」說到這，他話鋒一轉，問：「我還聽說，伊府大火之後，根本沒有找到伊老爺、伊小姐和伊公子的屍骨，那些人議論說，他們三人根本就沒有死，而是你趁機把他們囚禁了起來，進而通過要挾伊夫人來達到掌控整個伊府的目的。而且，雖然當初推測是陶管家謀害了主子，可到如今為止，那陶管家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終究沒有實據來證實推測。」

  孔彪並沒有囚禁三人，聽到慕容俊這樣說，剛才的緊張和心虛一掃而光，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道：「真是荒謬之極，純屬無中生有！」

  慕容俊見孔彪慢慢進入自己設計好的瓮中，當下不動聲色地繼續引導話題，假裝安撫地感嘆：「唉！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孔管家忠心之美譽，可是連縣令大人都稱許，自然不必懼怕那些流言。」

  孔彪忙不迭地點頭。

  慕容俊突又一拍腦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道：「有一件蹊蹺之事，跟剛才所說的流言蜚語有些關聯，但因我之前不敢肯定，所以還未跟你言明。」

  孔彪的好奇心在慕容俊一驚一乍、一嚇一哄之間，徹底被勾了起來，催促：「公子快快說來。」

  「今日我到府上來時，看到府門口有一個乞丐往府里探頭探腦，大冬天的，我可憐他，於是給了他一些錢，沒想到他是個啞巴，比劃著名手向我道謝。接著府上的下人過來喝斥他，怕他弄髒了我的衣服，又跟我說這啞巴經常在府門口周邊行乞，鬼鬼祟祟的樣子甚是令人討厭。聽了下人的話後，我就多看了啞巴乞丐幾眼，你猜猜，我發現了什麼蹊蹺之處？」

  「有何蹊蹺？」

  「之前我曾無意到過伊府東北面一座僻靜的院落，那院落有一個啞巴。我發現，今日在伊府門口遇到的啞巴，跟那僻靜院落的啞巴竟是同一個人。只不過，那時啞巴是僕人的穿著，今日卻是乞丐的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