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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君進門前就跟他們兩人打招呼說家裡很亂,希望他們別介意。果然,進門以後,朱雨深發現這棟氣派的房子裡竟然是如此之亂:垃圾遍地;髒衣服,鞋子、臭襪子到處都是;似乎還有亂扔的內衣褲。
馮君手舞腳踢了一會兒,才把桌子上以及桌子周邊弄清爽了。他朝朱雨深和沈兵歉意地笑笑說:「沒辦法!我媽這段時間到縣城住去了,家裡沒人收拾了,搞得一塌糊塗!」
沈兵說:「沒啥關係,能騰個地方喝酒就行。我說這金爺是不是搬到縣城去住了啊,好長時間沒看見他了。」
馮君說:「不錯,老頭子到縣城發展去了,那幾個雀子也跟他一道搬走了。鎮上的店他也轉讓了,就留了這幢房子給我住。因為哥在這裡上班嘛。當然,他在縣上的店啊,房產什麼的,將來也都是哥的。現在他大老婆病得半死不活的,他身邊也沒個女人伺候,我媽就搬到他那兒去了。我媽一走,我這兒就成了這副樣子,吃飯也都是在外面解決。不好受啊,我得叫我媽早點回來。」
朱雨深把一樓環視了一下,同時他聞到這屋子裡散發著霉味。他想到了那日去學校找馮君的,那個叫陳晶的女孩。他說:「你媽去縣城了,你女朋友還在這裡吧?她也可以伺候你的飲食起居啊。」說話的同時,朱雨深已經確定了陳晶在這裡。因為那些亂扔的鞋襪、內衣褲有不少是女性用的。
馮君嘴一歪說:「這個小妖精!你別看他平時出門搞得像個人樣,實際上啥活都不會幹,腦子也跟豬腦子一樣,毛都不懂。她整天就知道窩在家裡看青春偶像劇,要麼就猛玩網路遊戲。家裡弄成這樣,一大半都是她惹得禍。哥又氣又恨,有時真想一刀把她給捅了。」
此言一出,沈兵立馬就表示反對。他站起來批評道:「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女朋友?她好歹也跟你相處幾年了啊。」
馮君說:「你先坐下」。然後,他不急不忙地擺好了菜,開了酒,並給他們兩人斟上了。他看了一下鍾說:「你們看看,現在都十一點多了,她還沒起床!她整個兒是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來,是個典型的夜貓子。你哪能指望她幹什麼事?以前嘛,她跟著父母混。她父母在縣城開個飯店,哥是她們家的打工仔。我們幾個每天累得跟狗一樣,她倒好,整天吃喝玩樂。現在想來,就哥以前那條件哪能娶她做老婆?那不是找罪受嗎?講句不好聽的話,像她這樣的小女人,除了做愛還能做什麼?我都服了她了。說實在的,現在是金爺掙的家產在供著咱們。如果說哥是條寄生蟲,那她就是哥這條蟲子身上的一個蛆。沒啥意思,這個社會太詭異了。」
馮君的這番話,朱雨深和沈兵聽起來還是覺得有點刺耳。但他們倆也沒再說什麼,三個人竟無聲地喝起酒來,那樣子有點像都是在喝悶酒。沈兵邊喝邊嘆著氣。
這時,有一個豐滿的婦女抱著一個嬰兒走進來,站到他們桌子跟前。她用腹部抵著桌子,眼睛直盯著桌子上的菜看。馮君朝她舉了一下酒杯說,坐下來陪我們喝幾杯。該婦女微笑著搖了搖頭。
等她轉身走了後,馮君說:「這個肥波住在我隔壁,我頭都被她吵大了。她老公長年在外打工,她在家沒事就跟老公公吵嘴打架。打架時兩個人抱著打,那樣子很不成體統。前天晚上八點鐘,他們倆又幹了起來。可能是她老公公那瘦小的身軀承受不住了,我聽到老頭大喊救命的聲音。我循著聲音衝到他們家後院,看到他們倆糾纏在一起,那女人占了上風。我只有出手了。我便從後面一把箍住了她,目的是要把他們分開,但是結果卻比較噁心。你們猜怎麼著?那女人不正是處於哺乳期間嗎?經我這麼一按,奶水全出來了,把我的雙手全弄濕了。腥味熏得我想吐,我真是有苦沒地方訴啊。」說到這裡,他壞笑著。
沈兵不認可馮君的這些話,他說:「你小子太油了!我看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誰讓你就這樣拉架?你是沖占人家嫂子便宜去的吧?」
馮君把筷子一丟,說:「哎喲啡,我說沈警察,你把我馮君當成什麼人了?我現在還用那樣飢不擇食嗎?現如今,就咱們黃鎮,盯著我的姑娘、嫂子多著呢!只是我學好了,暫且不給她們機會罷了。再說了,這打架的事也歸你們派出所管啊,我勸你還是管管他們家吧。這個女人悶得慌,要找地方發泄,她那骨瘦如柴的老公公,哪能承受得住她的發泄呀?我說,下次他們再抱著打架,我就打電話給你。你來學我那樣子拉架,包你爽!」
沈兵說:「這個主意也不錯,再說吧。」
一直悶在那裡沒出聲的朱雨深,見他們越說越黃,聽不下去了。他咳了兩聲,說:「吔,你們可別越說越不正經,注意點形象!」
他這話一出,馮君不幹了,他大聲嚷道:「朱老師,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人品質倒不錯,就是太假了。常言道,那個少女不懷春,哪個男人不好色!你們這些文科老師,絕大多數都是情種!保不准你們有人還打著自己教的那些丫頭片子的主意。要是讓你們變成有錢人,讓你們放開來搞,肯定能整一大堆事情出來。你們比較博愛嘛。就像咱家金爺,他曾說他的愛分成了若干分,均勻地分給了跟他糗的女人。
可憐的是一些天真的女人,還想做博愛的男人的唯一。在這方面,老馬,孫偉他們幾個比較赤裸,你卻隱藏的比較深。我知道你也想,只是壓抑住了。壓抑也不是個事啊!你看你人瘦毛長的,還白了不少頭髮。別熬自個兒了,我的哥哥。想說啥就說啥,想糗就糗。人這一輩是很短的,活得那麼累幹嗎?」
沈兵也不斷地點頭表示贊成。
對於這些話,朱雨深還能承受,他沒有反駁。
但是馮君得寸進尺,借著酒勁繼續發飈道:「朱哥,你跟沈哥比起來可差遠了。聽夏黑蛋講過沈哥在你前女友家掀桌子發泄的事,那才是英雄之舉啊。反過來,換作是你,你能做到嗎?我馮君也有這個魄力的人啊。現在像咱們這種直率、敢做敢為的人真是太少了!」
朱雨深已比較難堪,他無言以對。
冷不防,馮君的女友陳晶穿著睡衣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睡眼朦朧地埋怨道:「你們嘰嘰喳喳的吵死鳥人了。現在還不到十二點呢,你們還讓不讓人睡覺啊?」馮君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說:「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你滾回房間繼續睡覺去吧,呆會兒給你留點吃的。」
陳晶說:「老公,你怎麼說人家是小孩嘛。人家都跟了你,做了幾年你老婆了……」馮君做了個暫停的動作,叫她立馬消失。
繼而,馮君掃視了一下桌子,說吃的東西還是買少了。他叫朱雨深和深兵接著喝,他騎車再去買點菜來。他們二人也沒客套,繼續對飲著。沈兵抱怨朱雨深怎麼這麼長時間不約他喝酒,另外問了一些有關他和肖蓉結婚方面的事。
朱雨深有點發飄了,但他胸中是清醒的。他慢慢地向沈兵解答著他提的問題。
不經意間,卻來了一個精瘦的老杆子。他徑直坐到了上座,並輕篾地掃視了他們倆一眼。然後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他們倆人一時驚得不知所措。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在這裡喝酒?」來者說道。
「我們是馮君的同事」朱雨深答。
「你是什麼人?」沈兵反問道。他能確定來者不是老主人金鬍子,這人又讓人感覺不爽,所以沈兵陰下了臉。
「哼,問我是什麼人,我是馮君他爸!告訴我,我兒子去哪了?」
這下朱雨深和沈兵已知,來者正是馮君常提的老馮。他們沒有答他的話,空氣好像凝固了。
過了一刻,馮君的聲音響了起來:「哎喲非,我當是哪個偉大的東西坐到我的位子上了呢,原來是老馮啊。我說,你來這幹嗎?」說著,馮君把才買回來的熟菜擺到桌子上。
老馮這時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他抖抖擻擻地站了起來,討好地朝馮君笑著。他問道:「兒子啊,你媽什麼時候回來?」
馮君白了他一眼說:「你問我媽啥時候回來幹嗎?難道你還想找她幹什麼嗎?你們之間不早已經人、錢兩清了嗎?他們還額外補貼了你不少錢,你還找她幹嗎?我說老馮,你可不能有什麼非份之想啊。你想想,這找金鬍子相認,可是你一味地慫恿,她才那麼做的。根據協議,你得到補償就行了。我說,如果你還想粘著她,不就大逆不道了嗎?再說好事也不能全讓你一個人給占了啊?就你那點花花腸腸子,以及你們私下裡小打小鬧著,怎麼能瞞過我呢?我鄙視你!」
老馮見馮君說到了點子上了,尷尬地笑了笑說:「兒子,我也是沒法子啊,你難道就不同情我嗎?我現在活得哪像個人樣,背後也被村上人講死了。我真是丟了夫人又折兵啊。」
馮君把桌子一拍,大聲喝道:「這不都是你的主意嗎?我和我媽背後不也被人家說閒話嗎?你是損失了一些東西,但你得到了錢啊。你現在的吃喝、看病,那些錢不都是別人供你的嗎?另外,差點忘了告訴你,金爺已著手到公安局幫我改姓了。到時我就叫金君了,而不是馮君,你滿意嗎?」
老馮聽他這麼說,臉上顯示出頹廢的表情。見此情景,朱雨深打圓場道:「你們好歹以前是一家人,別說了,都坐下來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