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願回到座位，刷題，背書，寫卷子，一如既往的平靜，臉上依舊鮮艷的巴掌印，她沒有刻意去遮擋。
喧囂的人群將她隔絕在外，有人注意到她臉上的印子，和身旁人小聲議論起來，但沒人會在意。
頭痛，是無論身體哪個部位只要動了，就會牽扯頭部神經的痛。
等到太陽落山，今天的最後一門考試結束，莊願收拾好書包離開，她沒有直接回家，七點的高峰期，人很多，路也堵。
莊願在學校邊上的街道漫無目地走，夜晚的空氣很涼爽，不同於夏季的燥熱，入秋了，也快降溫了。
前面商業街有一家餛飩很好吃，餡多皮薄湯也很鮮，莊願過去排了一會兒隊終於吃到，滾燙的餛飩落進胃裡，莊願覺得手腳也跟著回暖起來。
準備搭車回家時，莊願路過那家修車店，又刻意的去看了眼她心心念念的白色小電驢。
店裡老闆注意到她，朝門口招呼了一聲，「小姑娘看上哪輛了？老是看你往這來，想買的話給你便宜點！」
「這台車大概多少錢？」莊願指了指面前。
「那台啊，雅迪的續航久還小巧，適合學生騎，這個數。」
老闆站在店門前的台階上，伸出粗糙的手指比了個二，又比了個五。
兩千五。
「看你這麼想要的話，我給你打折！」
「我考慮一下吧，等想好了回頭再來找你，一定給我便宜點啊。」
莊願點點頭笑著道。
「行行行，這台車就給你留著了！」
兜兜轉轉又路過學校門口，莊願低頭踩著黃色盲道的邊緣走，被前面尖銳的女聲吸引去注意。
「為什麼這麼突然和我分手！」
劉敏敏穿著黑藍色的jk裙，從座位上站起身發怒道，身旁陪同她的小姐妹也站了起來。
她突兀的聲音打破周圍安靜的氣氛，引得身旁路人紛紛側目。
而她對面的男生還穩穩噹噹坐在座椅上，黑色的T恤，懶散的坐姿，莊願一眼認出是林別。
「膩了，我們沒談的時候就說了，覺得沒意思了就分，你沒必要在這逼問我。」
「我這就算是再逼問你了是吧？那天中午我看你拉著別的女生的手，我就猜到你要跟我分手了，怎麼？我們還沒結束呢你就趕著去找下家了！」
劍拔弩張的氛圍中，劉敏敏拿起面前桌子上的奶茶杯，狠狠砸在林別身上。
杯里的奶茶潑了他滿身，玻璃杯倒在地上，清脆一聲，碎在腳邊。
身旁的女生倒吸一口涼氣。林別沒說話，抬眸去看她，漆黑的眸子裡看不清東西，他坐在原位神色自若，但空氣中卻像多了一根無形的線。
劉敏敏似乎有些怕了，她知道自己如果在做些什麼的話，這根線會立馬繃斷。
和林別談戀愛的這段時間，雖然他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但自己的要求他幾乎是有求必應，以至於讓她忘了，面前的人發起怒來有多狠。
劉敏敏拎起包，被帶來的小姐妹拉走，留下滿地狼藉，和為了看熱鬧駐足的人群。
想像中的分手橋段沒有上演，林別只是坐在原位抽了幾張紙去擦身上的奶茶，周圍停下看熱鬧的人覺得沒意思重新做起自己的事。
「老闆，買單。」
林別起身付了錢，他轉身準備離開，卻不想和兩步開外停在原地的莊願視線相撞。
他額前黑色的髮絲濕了一些黏在額頭上，莊願似乎從他眼神中捕捉到一絲無措。
肩膀被路過的行人撞倒，莊願率先挪開視線，沒有和林別打招呼，這種事被認識的人撞到應該是尷尬的吧。
圍欄旁的紅燈剛好變綠，倒計時30秒，白色球鞋轉了個彎，走向馬路。
莊願走在另一邊街道，馬路上車輛穿流而過，在余光中化成一道道光亮的線，她轉頭看向對面，已經沒有林別的身影。
雖然不清楚實際情況，但莊願還是莫名的想到上午陳冽說的那聲「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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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科目在第二天上午一次性考完，考完試後大家臉上都是輕鬆的笑。
王明宇在前面嘰嘰喳喳的和朋友討論等會要去吃什麼犒勞一下自己。
「要犒勞就趕緊犒勞！不然等成績出來了回去就該吃爹媽的巴掌了。」
周圍亂鬨鬨的，莊願坐在位子上收拾文具，身旁座位是空的，這兩天考試林別除了第一場語文到場，其餘全都不在。
任喬問了兩嘴，班上也沒人知道。
學校門口的那兩棵桂花樹開了，陽光灑下，照的樹上金燦燦的。
從校門穿過，桂花香味毫不吝嗇地鑽進鼻腔，幾十米開外的空氣里都是桂花香。
香味太猛，莊願走出校門，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順。
白色的有線耳機只掛了一個耳朵，可以隱約聽見裡面的純音樂，莊願單手揣兜，將口袋裡手機的音量調大一些。
馬路對面的紅燈閃爍著倒計時，太陽太曬，莊願徑直向前走，想要躲到前面的綠蔭下，卻被身後的聲音喊住。
「嗨！同桌！」
莊願扭頭，就見林別手裡夾著點燃的香菸蹲在馬路邊緣，朝她招手。
頭上將近有三層樓高的香樟樹枝葉茂盛，一陣風吹過，樹葉發出簌簌聲，連同地上的光影也隨之搖擺。
林別身旁蹲著兩個邊刷手機邊抽菸的男生，看起來不大，兩人身上都穿著印滿骷髏頭的T恤，像不良少年。
「請你喝杯水，能賞個臉嗎？」
林別說著，歪頭朝身後的奶茶店眨了下眼。
莊願停下腳步，點了點頭，向他走近。
林別彎著眉眼，手上點燃的香菸旋轉，按滅在指腹之間，他起身，熄滅的煙隨手一丟剛好落進一旁的垃圾桶。
「我先走了。」他踢了踢身旁玩手機的男生。
男生「哦」了一聲，猛吸一口煙。
「不燙嗎？」
莊願走到他跟前，取下掛在耳朵上的耳機，注意到他剛剛的動作，她疑惑地問。
「不燙。」林別並肩與她往那家奶茶店走，「昨天下午記錯考試時間了，我過去找你的時候教室都空了，不是我不講信用哦。」
林別說到最後一個字時故意拖長尾調，那一個「哦」在莊願耳邊轉了一個彎。
莊願被他逗得短暫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