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願暑假在這家奶茶店裡打了一個多月的工，店裡還是熟悉的裝修與布局。
空調打得很低，玻璃門一推開，莊願額頭上的薄汗瞬間被吹涼。
「這邊。」
林別領著她往裡面靠窗的座位走，位置上已經坐了兩個面容清麗的女生，還有頭抵座椅靠墊打遊戲的陳冽。
兩個女生原本在閒聊，看到林別帶人過來，抬頭打了聲招呼。
「喲，這位是？」
「朋友。」林別回道，傾身將被陳冽壓著胳膊底下的菜單扯走，遞給莊願，「你看想喝什麼。」
「來來來，小美女你往這坐。」
莊願拿著菜單被其中一個女生拉到身旁，兩人貼在一起，女生熱情搭話。
「看你這綠色校服我就知道你是一中的，你們校長審美真絕。」
「其實這校服還行，淺綠色看起來挺青春洋溢的，我們學校的校服才是真牛逼，黃藍色搭配像工廠工人。」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你皮膚好白呀，擦粉了沒？」
女生伸出食指戳了戳莊願的臉頰。
她動作很輕，觸碰到的那片皮膚有一些癢，莊願搖了搖頭，抬手搓了搓臉頰。
就聽身旁女生輕笑一聲。
「蘇桃霜，我剛好像聽見邵河喊你。」
林別叩響桌面，他豎起拇指朝身後指了一下。
「他找我能有什麼事。」
蘇桃霜掀了掀眼皮，朝林別身上打量一眼，不再和莊願貼在一起，歪身去拿放在遠處的曲奇餅乾，挪在莊願面前。
「來小美女，嘗嘗這個，對面商場甜品店買的，要排好久的隊呢。」
「謝謝。」
莊願拿起一個塞進嘴裡，曲奇酥酥軟軟的，很甜。
「好吃吧，就是有點膩。」蘇桃霜單手托腮歪頭去看她吃完一個，隨後抬手指揮道，「林別你在這傻站著幹嘛，快去給人家買水呀？」
林別垂眸睨了蘇桃霜一眼，轉頭去問莊願，「想喝什麼。」
「我都行。」
莊願有些不自在，蘇桃霜握著她的手腕翻來覆去的看，嘴裡一直感嘆著，「真白呀！確定沒擦粉嗎？」
「那我看著幫你點了。」
林別轉身往吧檯走，背影冷酷，白色T恤被空調風吹得微微擺動。
「手背上怎麼還沾上墨水了？是個學霸吧，看你長得就乖乖巧巧的。」
另一個女生搭話，「一中是這最好的高中了，能進的都是學霸。」
「我和林別不都是一中的嗎，雖然我比林別聰明一點吧，但你還覺得都是學霸嗎？」
陳冽道，他放下手機，抓了抓頭，看起來頗為煩躁。
「咋了，看你那樣遊戲又輸了吧……」
「人家是年級前三，實打實的學霸。」
林別端著奶茶走過來，小托盤嘎噠一聲放在桌上，「薄荷奶綠，你嘗一下，不喜歡我再幫你換一杯。」
「人家年級前三你得意什麼？」
蘇桃霜撐著手背，撇撇嘴道。
「謝謝，我挺喜歡喝這個的。」
莊願笑道，勾起吸管，喝了一口奶茶，杯子裡冰很多，一口下去渾身都覺得清清涼涼的。
「欸，你們學校的校園牆你看了嗎，笑死了林別，你被人陰陽了。」
蘇桃霜敲了敲桌面，將手機放在林別面前。
「你怎麼會有我們學校的校園牆。」
陳冽從兜里摸了根煙叼在嘴裡。
「為了吃瓜嘛，還有……」蘇桃霜指著玻璃窗上貼著的室內禁止吸菸小貼士，「你要抽菸給我到外面抽去。」
陳冽轉頭看了眼外面烈日當空的天氣，「……算了，我不抽了。」
莊願歪頭去看他們聊天，手指貼在杯壁上，上面的水霧化成水沿著她的指腹流下。
幾人都有點自來熟，第一次被熱情對待，莊願心情難得的開心。
「林別你看好了沒有啊？」
「嗯。」林別將手機推還給她。
「樂了，這人是劉敏敏吧？我看頭像是一樣的，下面評論還有為她打抱不平的呢。」
「咱別哥確實不是個好東西，談戀愛向來是膩了就分，妥妥大渣男。」
蘇桃霜在旁邊嘰嘰喳喳的。
「好喝嗎？」林別問。
莊願杯子裡漸漸能看到冰塊，她點了點頭，奶茶里薄荷味很淡，甜度剛剛好不會覺得膩。
「能不能給個機會做我女朋友？」
林別接著問。
「？」
莊願嗆住了，她眼眶泛紅去找紙巾，轉頭看向身邊幾人時，他們都面色平靜見怪不怪地玩著自己手機。
嚴肅的話被他開玩笑似的說出。
「啊？」
莊願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別將隨身帶著的紙拆開的給她，意思沒變，改了句子。
「和我談個戀愛怎麼樣？」
他皮膚很白，骨相優越，漫不經心勾著嘴角看人時是壞壞的帥。
玻璃窗外高大的香樟樹綠蔭如蓋，方寸內，將陽光遮擋的嚴嚴實實。
林別這猝不及防來了一句，莊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抬眸和他對視。
發現林別眼梢向上不到兩厘米的位置有一顆小小的黑痣，落在眉尾。那個小痣動了一下，林別起揚眉，等她回答。
聽他朋友對話里，他像個泡在萬花叢里的人，而且他們才認識兩三天而已。
況且看陳佳佳的樣子像是在討好他，網吧門口的那一眼，學校小涼亭的那一眼，還有周圍那些流言蜚語，他像個混混。
莊願挪開視線，她不敢去答應，也不會去隨便的答應。
「我還沒成年，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她輕輕搖頭，思考著措辭儘量委婉去拒絕。
「哈哈哈，哎呦，林別，被拒絕了呢。」
蘇桃霜彎著眉眼，手機擋在面前也遮不住她翹起的嘴角。
她摟過莊願的肩膀，「乾的好小學霸，他這人也就有點小錢，皮長得好看而已，花花腸子那麼多，拒絕他是對的。」
莊願長長的睫毛垂下，頭頂沒什麼作用的燈光在她眼底打下一小片陰影，她牽強地笑了笑，沒做回答，抬頭去看林別的反應。
自己的拒絕，他會生氣或是難堪嗎？
好在他一點沒變，林想面色平淡，還是平時那副散漫的模樣。
「行吧，是我太不嚴謹了。」
林別手裡把玩著一枚純黑色的打火機，對莊願拒絕的回答好像是全然不在意的態度。
莊願兩手捧著玻璃杯，手指交疊，看著少年靠在座位上翹著二郎腿，百無聊賴旋轉手裡的打火機。
她覺得他這個人很奇怪，是說不出的感覺，他將愛情當成兒戲一樣，談一場戀愛就像打一把遊戲，能玩就玩不想玩了就下線，而且他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看起來很掃興。
「我們等會去網吧，小學霸，你要跟我們一塊兒嗎？」
蘇桃霜從包里掏出隨身鏡，湊近臉上照了照，準備離開的樣式。
注意到對面的視線，林別抬眼，就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明顯慌亂一瞬，挪開視線。
隨著莊願的動作，她耳邊髮絲垂在柔軟的臉側。
「咚」的一聲，林別將手裡的打火機輕拍在桌上，女生迴避掉視線，讓他開始肆無忌憚地去看她。
她低下頭，睫毛略微蓋住淡淡的瞳色，低馬尾的發尾搭在右側肩頭，零散碎發垂在臉廓。
除了這副漂亮的面容，在林別的印象里她大不相同，幾年時間裡發生了太多事，她變得小心翼翼。
被他看了這麼一眼，莊願有一絲心虛，像是自己心裡的評價被他窺見一般。
手心已經快被杯里的冰塊冰的發麻，她鬆開手去回蘇桃霜的話，
「不用了，我等會直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