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普通人而言,鬧得很大的使館爆炸、美國士兵被綁架殺害、高塔狙擊事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結束了。
但對接手案件調查的警察與公安,還有很多後續工作要處理。
諸伏景光在警視廳某會議室和降谷零碰面,已經是好幾天後的某個傍晚。後者被他眼底黑眼圈嚇了一跳,當即幾步上前,仔細查看幼馴染的臉色。
「……Hiro,你幾天沒好好休息了?」降谷零懷疑地問,順手把剛買好的咖啡塞過去。
諸伏景光說了句謝謝,順便回憶了這幾天的行程:「這五天我都沒回去,前幾天每天只能睡3小時,昨天好一點,睡了至少6小時。」
眼看降谷零臉色越來越黑,諸伏景光打斷他要說的話:「沒事的,只是前幾天忙,現在差不多收尾了。而且這種事你別說我,有時你熬得比我利害多了。」
降谷零嘴巴動了動,暫時說不出反駁的話,只好快速進入正題。
「赤井那傢伙說的,是真的嗎?」
……
亨特和吉野死了。
他們把事情鬧得這麼,死得卻這麼快、這麼突然——以至於很多查案的警察意識到這點時,都有些恍惚和懷疑。
有時犯人死掉很「省事」,關押、審問、送檢、庭審等步驟能全部省去,民眾關注度也會立刻下滑。
雖然找到自白書,但還有很多疑問沒解開,比如為什麼要留棋子、上面塗駱駝血代表什麼、是誰通知記者提前趕往現場……
但這一切隨著美方那邊不斷催促,不得不全部忽略過去,快速蓋棺定論,了結所有案件。
兩個公安隱約猜到其中有內情——尤其那位前司令官突然返回美國,接替他的人快速上位——只是出於種種顧慮,他們沒一個細究。
目前他們的關注點,重新轉移回目前他們手裡最重要的任務上。
「FBI還沒確定。」諸伏景光說,「不過以我對萊伊……我是說對赤井的了解,他認為可能性很高,那就是真的。」
降谷零很想吐槽「你為什麼那麼認可那個FBI??」,但他默默捏拳忍了下去:「那你還問出了什麼?」
「那人是亞裔男性,三十歲不到,沒有具體照片,他經常以情報販子的身份在酒吧活動,偶爾還會在暗網上販賣武器。」
在吉野再次暗殺華爾茲的那天,諸伏景光在樓下詢問赤井秀一。
——「赤井,你們追查的那個給亨特偽造假身份的人,是不是……組織的成員?」
當過臥底的人,對他人情緒尤其眼神格外敏感。第二次會議前,赤井面對他的詢問,眼神實在意味深長,如果是普通犯人根本沒必要是這種態度,諸伏景光當場就覺得不對。
聽到對方是一個賣武器的情報販子,降谷零認真了幾分:「名字或代號知道嗎?」
「威廉。」
諸伏景光堅定地說,赤井秀一沒對他隱瞞這個消息。
「目前已知的只有一個『威廉』,酒吧和暗網上都用這個。是代號還是本名不清楚。」
「他最近行蹤不明,好像去了其他國家。赤井說那人好像是日裔,因為他和吉野溝通全程使用日語交流,非常流利,還提到他朋友也在日本。所以……」
降谷零聽明白了,然後他拳頭真的慢慢握緊了。
「——所以,赤井那傢伙和那堆FBI,果然是為了追查組織而來的吧?!」
……
「阿嚏!」
距離東都鐵塔很近的「星光花園」酒吧里,正在擦拭酒杯、準備晚上營業的西洋梨白蘭地(威廉),突然打了個噴嚏。
坐在他眼前的琴酒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剛要碰到酒杯的手觸電般地縮回去。
「……也不用這樣嫌棄吧?」威廉注意到他的動作,「我只是打個噴嚏,又不是得了什麼傳染病。」
聽到他那口關西腔,琴酒默不作聲。
事實上,他現在心裡很煩。
——馬克·斯賓塞死了。
這是組織元老級成員之一,沒有代號,一直在外界擔任著極其重要的身份,和阿尼斯家關係不錯。組織里只有極少數成員有資格知道他的身份。
結果他在幾天前、回美國的當天死了,沒有任何新聞報導此事。如果不是軍方還有其他組織成員潛伏,組織甚至無法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所以那個老傢伙到底是怎麼死的?
是因為當時軍隊在戰場做人體實驗差點曝光,被上層暗中解決掉了?
這種猜測可能性最高,畢竟殺掉一個高官還能完全壓下輿論,只有這個國家本身才能做到。犯罪組織可沒有這種能量。
不過,事發地可是美國,那也有可能是……
琴酒腦海里又浮出某個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做不到的猜測,不耐地掐滅快燃盡的煙,將菸頭按入眼前的酒杯。
除了這個,還有一件事讓他很心煩。
——在不久前被大阪警方調查扣押的基爾,在幾天前,又被東京警方盤查了……
……
「喂!」
威廉大叫一聲,連忙把那杯被毀掉的琴酒端到一邊。
原本橙黃色的酒液上漂浮著菸灰,抱怨道:「這好歹是你的代號酒,要不要這樣浪費?」
琴酒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懶得搭理他,也可能是這次要交代的東西說得差不多了,他起身離開酒吧。
威廉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就在這時,他感到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這次琴酒找你做什麼?】
是阿尼斯的郵件,他發郵件往往很少附上酒名代號,威廉早就習慣了。
【他讓我調動美國那邊的情報網,看皮斯科有沒有小動作。】
朗姆想探聽美國情報,皮斯科為此經常和一些FBI官員打交道,有時交往過於密切。琴酒對此有所懷疑,就讓他去查一下。
威廉看著手裡那杯還沒清理掉的酒,又看了看那瓶剛開封、包裝上寫著【Zuidam Rogge】的琴酒,忍不住把人形琴酒的所作所為加上去。
【還有我按你說的,請他喝琴酒,他卻故意把煙放到酒里。】
對方回復飛快:【羅格在荷蘭語裡可是黑麥的意思,我難得找了一款含大量黑麥原料的荷蘭國酒請他喝,他竟然不領情。看來我下次只能請他喝老鼠酒了,他只配喜歡那個。】
威廉:「…………」
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他默默把兩款酒全部踢出自己的採購名單。
阿尼斯好像只是隨口一問,得到答覆後就不再回話了。威廉把手機放回口袋,倒掉被污染的酒液,兢兢業業像個真酒保般開始洗杯子。
他洗著洗著,想起了前幾天新聞上看到的兩張照片。
其實他認識那兩個人。
他在組織里的定位是情報員,但不止給組織提供情報,也經常把各種情報——不會不利於組織的——賣給其他有需求的人。
在某次和一個軍火老闆交易後,他拿到一大批貨,老闆的那個叫吉野的亞裔保鏢似乎記住了他,在年初的某天,獨自找過來,說要買一些情報。
剛聽吉野提人體實驗和研究員時,威廉差點以為組織的某些行為被發現,已經考慮滅口;
但在吉野說是官方、那幾個研究員也是和組織無關,他的心臟又刷地落回去,恢復平靜跳動。
美國官方的人體實驗記錄一抓幾大把,光CIA的MKUltra計劃資料就能砸死人,他完全不慌,直接把知道的給了對方。
這是小事,他完全沒通知組織,只在和阿尼斯喝酒時,隨便提了一句。
然而他沒想到,當時買情報的吉野和那個狙擊手,會在日本搞出這一連串的事件。這也就算了,關鍵是當年戰場上的司令官,前不久竟然死了。
威廉剛得知消息時就慌了,他擔心自己賣情報的事會引起上層不快,連忙給他在組織唯一信任的人——那個把他代入組織的人,發去求助消息。
當時不在東京的阿尼斯安慰他:
【別告訴組織其他人,這畢竟涉及一位軍方高官,容易引火燒身……你把那時的痕跡清理乾淨了嗎?】
威廉放下酒杯,有些不確定地想。
應該……清理乾淨了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