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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9章 身正垂範

2024-08-12 20:58:25 作者: 林羽樂
  養心殿,東暖閣

  如今太皇太后待在這裡的時間比在長春宮的時間還多,沉重的政務雖讓她多了幾絲白髮,一雙鳳目卻愈發明亮銳利,熠熠生輝,似乎愈疲累愈快樂,愈操勞愈滿足。

  賈琮也大權在握,雖與她不是同一類人,但能理解她的狀態,後人說權力是春藥,權力使人年輕,便是為此。

  「幾日不見,母后愈發明麗動人,怪道民間盛傳天下第一美人之名。」賈琮笑著請了安。

  太皇太后含笑啐道:「沒大沒小,都是老太婆了,可比不得年輕姑娘。」

  賈琮忙道:「母后此言差矣,年輕姑娘的美,您早已經歷過,而您現在的美,她們卻是望塵莫及了。」

  太皇太后笑道:「花言巧語,少拿哄如意她們的話來哄我。」

  「兒臣不敢。」

  「叫你進宮來是為什麼,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那什麼漕糧舞弊案是怎麼回事?」太皇太后道。

  賈琮嘆道:「兒臣也是昨晚才知道,今日朝上也議過了。大概就是包府尹不知從哪裡查到漕糧舞弊,竟上摺子彈劾了琮和陳國舅,連帶還有一大批官吏。

  這也罷了,只因涉案數額太過巨大,堪稱國朝開國以來第一大案,故朝野震動,民間士林群情激忿,稱琮為天下第一巨貪,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百口莫辯了。」

  太皇太后眉頭微皺,道:「涉案贓物幾何?」

  「據老包的摺子,歷年來漕運上流失的並官倉里貪墨的不下一千五百萬石。」賈琮道。

  「這麼多?」太皇太后也是一驚。

  賈琮嘆道:「兒臣初聞時也嚇了一跳,怪道朝野內外義憤填膺,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這等搞法豈非亡國之道?

  為求平息眾怒,安撫天下,琮在朝上已獎賞了老包,並命三法司嚴查嚴辦此案,就從兒臣府里查起,若確是受贓的,該賠就賠。」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沉吟道:「你這番處置固是正理,只恐涉事人員繁雜,牽連太過,有損朝廷名聲體面,使得民間不穩。」

  賈琮知道她是暗中給陳家講情,因說道:「母后說的是,這也是兒臣擔心的事,此案罪大惡極,若較真動刑,不知又要殺多少人,對朝廷聲譽也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普天下的士民恐怕會認為天下烏鴉一般黑了,以後誰還納糧上稅?」

  太皇太后頷首道:「你慮的很是,如何應付?」

  賈琮道:「因此案牽涉到國舅和兒臣,故母后與兒臣都不便出面,可用皇上的名義下道旨意,就說朝廷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之仁心,以三個月為限,涉案官吏若能主動全額退賠贓款贓物,錢不夠的用田莊宅邸抵數也可,則寬大處置;若冥頑不靈,希圖僥倖的,則從重論罪。

  琮首當其衝,自應認罪退賠,想來許多人都會跟風效仿,到時候再抓幾個典型殺了,如此輿論可以平息,倉稟虧空可以挽回,朝廷還能澄清吏治,重新取信於天下,可謂一石三鳥。」

  太皇太后被賈琮先傷己再傷人的手段搞得無言以對,微一停頓,才道:「你若退贓,數目不小罷。」

  賈琮嘆道:「誰說不是,足足一百八十多萬銀子,本來酒坊的生意就不好,還攤上這檔子事兒,好幾年的利潤都賠出去了。」

  說著又涎著臉道:「母后若手裡寬裕,兒臣斗膽承借百八十萬銀子,以免斷炊之困。」

  太皇太后氣笑了,啐道:「混帳東西,竟到我這裡打秋風,我又沒做生意,哪有銀子錢借你?你看我那宮裡什麼東西值錢,拿去賣了退贓罷。」

  賈琮賠笑道:「母后息怒,兒臣實在是走投無路,方才出此下策,您老人家也不想看到煙兒跟著兒臣食不果腹罷?」

  「呸,還說嘴,你要是虧待了煙兒哀家饒不了你。」太皇太后白了他一眼,旋即嘆道:「你都退這許多,那國舅家裡……唉。」

  賈琮心頭微微冷笑,我不殺人已是法外開恩,你們還想吃干抹淨不認帳?

  因嘆道:「母后慮的是,想來國舅也是與我一般,府里管事下人自作主張,仗著主人的名頭胡作非為,給家裡惹了這麼大的禍事。

  他們幾顆狗頭固然保不住,主人也難免有馭下不嚴之責,且也確實得了利,能不加刑已是萬幸,退贓是理所應當,也是避無可避。

  好在國舅家資殷實,雖吃力些兒,咬咬牙也就拿了,總比琮要輕鬆些。」

  一番話又脅又捧又開脫又講理,太皇太后準備的說辭硬是用不上,只得淡淡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賈琮拱手道:「母后過獎,琮曾蒙大行皇帝錯愛,擢掌錦衣衛事,又蒙母后青眼,以朝政託付,深知國法如山,法不容情。

  四海之內無法外之地,亦無法外之人,故今番自願認罪伏法,萬不敢稍有推諉粉飾,唯恐律法之威蕩然無存,則國將不國,辜負天恩了。」

  這番話很重,雖是說自己,實際仍是劍指陳氏,潛台詞就是老子過失犯罪都認罪退錢,你故犯敢不認?不要逼老子殺人。

  太皇太后心中暗怒,豎子敢爾!竟敢當面教訓自己!不過她只能受著,半個不字兒都說不出來,因為賈琮說的都是頂天立地的大道理,她不僅不能反對,還得「由衷」表示讚賞。

  因勉強笑道:「你能如此大公無私,國家幸甚,朝廷幸甚。」

  「謝母后金獎,兒臣必定辦好此案,讓天下人知道《大吳律》是管用的。」

  「嗯,辛苦你了,去罷。」

  「兒臣告退。」

  賈琮躬身退出,心中對太皇太后有些失望,本以為她會如則天皇后般英明睿智,現在看來其骨子裡仍存著婦人天生的短板,貪小利失大義,顧娘家忘國家。

  若在普通女人或許是優點,但在她的位置卻是致命的弱點,足以誤國誤民。

  想當政治家,首先就要學會冷酷,學會克制凡人的情感,才能做出理智的判斷。

  在政壇行當里,賈琮也只是個新手,不過數年軍旅生涯讓他磨鍊出了鋼鐵般的意志,再加上兩世為人,見識心胸自然遠超世人,這才能屢屢在關鍵時作出正確選擇。

  而太皇太后雖有雄才,卻克服不了人性的弱點,賈琮暗暗搖頭,下定決心,國家決不能交在她的手裡!

  三日後,一百多駕板車,載著滿滿當當的銀冬瓜、銀錠、金磚金條招搖過市,因金銀太多裝冒尖了,箱子都蓋不上,只用繩子捆了,浩浩蕩蕩沿著朱雀大街運往戶部。

  驚得路人掉了一地眼珠,紛紛打聽怎麼回事,若說是南方解來的稅銀也不像,稅銀都是規規整整的銀錠,哪有這樣五花八門的。

  有眼尖地道:「你們看那些隨行護衛的銳士,個個扛著火槍,分明是新軍,你們說都中誰能使得動新軍?」

  「你是說……靖王千歲?」

  「那還用說?難道你們沒聽說麼,朝廷在辦大案,說是漕糧虧空了,連靖王和陳國舅也被彈劾了,這定是追繳的贓款。」

  「嘿,不意靖王殿下和陳國舅竟做下這等事。」

  「你知道個屁。王爺什麼身份,家資巨萬,僕從如雲,家下人良莠不齊也是常事。

  下面的管事貪圖小利收受些贓糧,也是尋常,難得王爺治家嚴謹,知過必改,這麼多銀子說賠就賠,若你是王爺的地位,你捨得賠錢?」

  「嘿嘿,那我肯定要考慮考慮,老子不賠,誰能拿我怎麼樣?」

  「我聽說王爺其實無辜,實是被管事帶累,陳國舅才是罪魁,若沒他的授意,幾個管事敢去截取漕糧?不要腦袋麼?」

  「我也聽說了,是有這麼個說法,怪道足豐、高義泰這幾家糧行總比旁人賣得便宜,原來是做的無本買賣。」

  「連靖王殿下都光明正大退了銀子,其餘官吏怕是不敢拖延了罷?這麼大的損失能追回,若非靖王爺攝政,我看難難難。」一老者嘆道。

  「您老說的是,王爺一世英名,豈能為奴隸人玷污。」眾人都點頭稱是。

  「要說誰貪國家的錢糧我都信,唯有靖王爺打死我也不信。

  王爺數年前就主動認領新法,每年給朝廷主動繳的稅都是金山銀海,這等大丈夫會做偷偷摸摸的事兒?難道王爺缺這幾個錢不成?」有人哂道。

  眾人都笑道:「說的是,斷不可能。」

  柳湘蓮穿著便服坐在街邊小酒館內聽著眾人議論,見密諜暗中引導的輿論風向不錯,滿意地點點頭,忽聽鄰桌一人嘆道:「丟了西瓜,收了芝麻,又有何用?這點銀子杯水車薪,連治標都算不上。」

  眾人聞言大奇,見他衣衫破舊,神色蕭索,一副落拓江湖的樣子,竟敢大言不慚,因嘲笑道:「兄弟這是龍王爺打哈欠,您知道『這點銀子』有多少麼?」說著指了指門外絡繹不絕的運銀車。

  那人似乎沒聽出眾人的嘲諷,慢條斯理將一粒鹽水花生送進嘴裡,嚼了兩嚼,又呲溜一聲吃了一杯濁酒,才哂道:「無非一二百萬銀子,與漕運上的利相比是小巫見大巫。」


  眾人見他面前就一碟鹽水花生,一碟滷豆干,口氣竟比天還大,都笑起來,道:「兄弟若換身行頭,說是漕運總督咱也信了。」

  那人聞言拍案厲聲道:「某堂堂男兒,休將我與那等貪官污吏相提並論。」

  「呸!抬舉你了,什麼頑意兒!哪裡來的野物,竟敢來四九城撒野!」眾人也怒了,紛紛圍過來,就要教訓他。

  那人夷然不懼,頭也不抬,冷笑一聲,自顧自吃酒,口中吐出幾個字:「無知蠢物,不堪與論。」

  「嘿!這小子是找茬的,今兒就讓你知道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一漢子擼起袖子就要抓打他。

  「且慢。」柳湘蓮見那人談吐不俗,似非常人,忙起身勸解:「諸位息怒,這位兄弟是外鄉人不明白都中的規矩,許是時運不濟,心頭不順,言語有冒犯處,還望各位海涵,我替他給諸位賠個不是。店家,今兒的帳都算我的。」

  眾人見柳湘蓮器宇不凡,財大氣粗,說話也客氣,都就坡下驢笑著道謝,各自坐下,不再搭理那人。

  「兄台,小弟拼一桌如何?」柳湘蓮走到那人旁笑道。

  那人點點頭,道:「請坐。」

  「店家,這桌再上幾個硬菜。」柳湘蓮招呼了一聲,笑道:「看兄台言談舉止不似凡人,不知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賤姓陸,草字承安,江西饒州府人士。不敢請教……」

  「在下柳湘蓮,祖籍神京。」

  陸承安寒暄了兩句,道:「方才多謝柳兄仗義執言。」

  「區區小事,不值一提。」柳湘蓮擺擺手,道:「適才聽兄說起漕運之事,頗多憤懣,難道其中有甚弊端?」

  陸承安嘆了口氣,悽然道:「豈止是弊端,君不見鄱陽湖畔本是魚米之鄉,如今百姓連豐年亦食不充飢,衣不蔽體,若是災年……唉,苛政猛於虎!」

  柳湘蓮驚道:「怎會如此,朝廷行新法,不是大大減輕了百姓負擔麼?」

  陸承安搖頭道:「新法只管田稅,卻管不到漕政,漕糧該交還得交,百姓的日子苦啊。」

  柳湘蓮奇道:「朝廷一年不過徵收四五百萬石糧,分由金陵、安徽、山東、浙江等八個省承擔,平均下來每個省不過數十萬石,且南方多良田,這會負擔不起?」

  陸承安搖頭道:「兄只看到朝廷徵收的數額,哪裡知道下面的情況。這麼說罷,若要運四百萬石糧到都中,至少須額外損耗一千二百至一千六百萬石糧!

  這些都得從百姓頭上出。官吏盤剝,鄉里欺壓,年年如此,周而復始,百姓實不堪重負,恐日久必生陳勝吳廣之患也。」

  柳湘蓮大驚,道:「這……竟有這等事……漕運每年損耗一千多萬石糧?我的天爺……那兄上京是?」

  「地方衙門官官相衛,只能上京求告!」陸承安道。

  「奈何世道幽暗,我去都察院告狀,說我越訴,先笞五十,律法如此,我也認了,哪知打了後又說漕運自有法度,不歸他們管,讓我去通政司直呈匭函京控。

  我去了通政司,又說我越訴,又打五十,打得我臀腫如丘,錢囊如洗,直養了一個月才好。

  明日我便去承天門敲登聞鼓,告御狀!即便被打死,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柳湘蓮見他視死如歸的氣概,也有些佩服,笑著勸道:「敲登聞鼓,驚動天闕,先廷杖三十。這廷杖可不比笞刑,兄雖一身是膽,恐尊臀不便……」

  陸承安眼睛一瞪,擺手道:「兄不必相勸,此去不成功便成仁。」

  柳湘蓮道:「兄誤會了,小弟的意思,若有不讓屁股受苦,又能直達天聽的法子,豈非更好?」

  陸承安疑道:「兄的意思是……」

  「何不徑稟于靖王?」柳湘蓮壓低聲音道。

  陸承安大喜,靖王如今攝政,又是大將軍,執掌天下兵馬,幾乎等於天子的權威,他若想管,哪有管不了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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