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氣息,微微噴灑在我唇上,我心臟猛地一跳,就在我以為他會吻上來時,沒想,他指尖的紙巾,輕輕擦著我唇角,「有飯粒。」
氣氛尷尬。
那兩片輕薄的唇,微微擦過我的臉,我的身體,不自禁地划過戰慄。
隔著很近的距離,他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長,我沖他微微笑了笑,想以此化解尷尬。
「可以談了嗎?」
我輕輕問。
陸宴臣眼睛裡的笑意,凝固,他揚了揚手,「去書房。」
然後,他轉身,邁著瀟灑步伐往樓上走,我緊緊跟在後面,書房裡,張媽早已點了薰香。
水果味兒的薰香,吸入鼻腔,甘甜儒雅,像眼前的男人,我看著裊裊白煙,掠過他的眼角眉梢,漸漸融入空氣里,消失不見。
他解開衣扣,將脫下的外套,扔到了椅子裡,又解開了袖扣,露出線條流暢的肘骨,他坐到椅子上,修長的指,從煙盒裡取了支雪茄,雪茄叼在嘴裡,一邊點菸,一邊說,「說吧。」
聲音含糊其詞。
我仔細地審視著,這張曾經讓我迷失心智的臉。
我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男人,的確有魅惑萬千少女的資本,連吸菸的動作,也是那麼優雅,帶著莫名的吸引力。
我微微收回心神,緩緩吐出,「陸宴臣,謝謝你幫阮氏還債,讓陸氏渡過財務危機,也謝謝你找醫生醫治我爸爸,更謝謝你為我爸爸出醫藥費。」
陸宴臣咬著煙,垂眸,沒說話。
他深深吸了口煙,煙霧從口鼻吐了出來,「還有嗎?」
他的臉色,難辨喜怒。
「等了你四年,也怨了四年,所以,我仍然不打算與你走下去。」
他又吸了口煙,這口煙,吸得很猛,臉頰兩邊的肉,深深陷了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吸完最後一口煙,將菸頭按滅在菸灰缸,我看到那丟菸頭的指,微微抖了下。
抬眸,他凝視著我的目光,深邃也犀利,再沒了一絲柔情,我想,他坐在商業桌上,與人談判時,就是這個樣子,冷靜得可怕。
「等了我四年。」
他微微扯動的嘴角,像是充滿了自嘲。
「阮、深、深。」
他一字一頓地喊。
「我陸家大門,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我扯唇笑了,「你想怎樣?」
陸宴臣,「當初想盡一切辦法,設計爬上我的床,怎麼?不想裝了?」
陸宴臣的想法,我早就知道。
如果是以前,我會竭力否認,可是,現在,我已失去了那樣的欲望。
「是的,不想裝了,因為,太累。」
我以為他會惱怒地撲過來,握住我下巴,強迫我順從,然而,他沒有,他靜靜地坐在那兒,眉眼間沒有怒意,只有平靜,平靜的嚇人。
稍後,他緩緩掀動唇瓣,「我陸宴臣的床,不是那麼好爬的。」
我沒回答,一副靜待下文的樣子。
見了沉默,陸宴臣輕輕笑了聲,許是怕我看不起他,他解釋,「奶奶年紀大了,她老人家經不起打擊。」
話題又繞向了老太太。
「你說怎麼辦?」
我問他。
「搬回來」
言語間,帶著不容人反抗的威懾力。
「最近這段時間,我很忙,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不回來。」
為了做個孝順的孫子,沒想到陸宴臣可以退讓到如此地步。
也或者說,這正是他巴望的事,畢竟,與倪雪能住到一起,何等光明正大。
「沒必要。」
我脫口而出。
這座鐵籠了,多呆上一秒,都覺得窒息,何況,我又怎麼允許他與倪雪再次傷害我。
終於,陸宴臣失了耐性,「外面的男人,就那麼重要?」
他篤定我想離開,是因為外面有了野男人,而我並不想解釋,「那是我的事。」
男人嘴角的笑,擴深。
緩緩地,他站了起來,冷冽的眉眸,染了陰霾,「咱們還沒離婚呢,阮深深,我還沒死呢。」
他一步一步逼過來,而我被迫後退,當背抵上冰冷的牆,我知道自己,再無路可退。
他的氣息,被迫吸入鼻腔。
他坐在觀眾席上,看向倪雪的深情目光,又浮現在我眼前,曾經我痴迷的草木香,無比噁心。
我伸手想推開他,可是,他不給我機會,扣住了我的手,將我的手,按壓在牆上,不想與他對視,我垂落的目光,恰好就看到他手腕上賁起的青筋。
澎。
重重一拳,砸到了牆壁上。
而那剛硬的拳頭,是從我耳邊划過去的,差一點點,那拳頭就落到了我腦袋上。
他的氣息漸漸不穩,胸膛劇烈起伏。
男人落入我耳朵的聲音,飽含憤怒,「阮深深,別給臉不要臉。」
我的情緒比任何時候都要穩定,「陸總,你的霸道,只能對我,可惜,我已不吃這一套了。」
「一年。」
我聽到他說,「一年後,如果你仍想離開,我會遂你的意願,怎麼樣?」
「不用。」
我斬釘截鐵。
我以會他會咆哮,會動怒。
的確,他也動怒了,他低下頭,細細碎碎地輕咬著我的脖子,「我問過了,你爸的病,還有許多後續問題,蕭逸可能會幫你,但是,只要我動動手腳,他就會傾家蕩產。」
他想說的是,我爸還需要很多錢,只要他讓蕭逸破產,我就會落魄。
而在他眼裡,我是一朵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菟絲花。
失去男人支撐,我將一無是處。
「所以。」
他骨節分明的指,挑起我鬢邊的發,輕輕嗅聞,「乖乖呆在這裡,我會讓江辰耀盡全力醫治你爸。」
這才是真實的陸宴臣。
幫阮氏渡過難關,找江辰耀醫治我爸,只是手段,其目的,是想將我繼續困在這牢籠里。
我輕輕笑了,眼睛裡,水汽氤氳,「她願意見不得光?」
恐怕不能吧。
陸宴臣眸色一頓,「誰?」
「倪雪。」
這是我第一次正式在他面前,提這個女人的名字。
他看我的眼神,微微帶了訝異,「她不可能擠進我們的生活。」
不可能嗎?
我好想將外網上看到的圖片,發給他看。
可是,我忍住了。
我好想抓住他領帶質問,她不想擠進來,卻借酒醉,半夜讓你過去?
我狠狠掐住了指尖,不顧指尖陷進血肉的疼,
「就算她不想擠進來,我也不想與你過下去。」
陸宴臣,與你在一起,太痛太累。
我才……26歲。
我不想因為你,把自己逼成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