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老太太含著淚說:「小人家裡是什麼情況,夫人也是知道的,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小人也不好意思來找夫人。」
春夏暗暗翻了一個白眼,這話每次來都這麼說,聽得她耳朵都生繭子了。
宋雲初柔聲道:「平姨有什麼話好好說,侯府能幫上的肯定會幫忙的。」
平老太太一抹眼淚哭訴:「夫人真真是仁善,若不是我那兩個兒子太不爭氣,我又怎麼會厚著臉皮來找夫人。」
接著平老太太就說起她家裡的苦難來了,平家老爺子以前救過老侯爺一命。
這個救命恩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三十年前老侯爺陪聖駕進皇家獵場打獵,當時的侯府名不經傳,哪怕有爵位也是沒落世勛之家。
老侯爺一心想立功,正巧獵場有隻白虎發了瘋,驚了聖駕。
老侯爺太過急切,制服白虎的過程中,差點被白虎咬傷。當時情況兇險,是一個獵場小兵緊急擋在跟前,被白虎咬斷了一條腿,才讓老侯爺逃過一劫。
老侯爺最後斬殺了白虎,立了功勞,但救命恩情就在聖上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他當即認那小兵為異父異母兄弟。
聖上也因此欣賞老侯爺的真性情,對他高看一眼。
而在聖上眼皮子底下救了老侯爺的,就是平家老爺子。
老侯爺當眾認得兄弟,所以哪怕平家這些年不斷上門打秋風,他們也沒辦法不管。
否則世人就會質疑他們侯府翻臉不認人,連救命恩情也能不認。
任老太太對貪婪的平家厭惡得很,從宋雲初進來就甩給宋雲初處理。
宋雲初一開始掌家,對這種任老夫人都棘手沒辦法處理的人,她都是好言好聲對待。
要銀子那就給銀子,將面子上的功夫做到了極致。但後來宋雲初了解了他們家的弱點,便難捏住他們。
即使不給銀子,面上也做得漂漂亮亮,讓平家人對她感恩戴德。
雖然平家人太過貪得無厭,左右翻不過宋雲初的手掌。
所以這平家老太太對宋雲初那是服氣得很,心中咒罵侯府其他人忘恩負義都是白眼狼,唯獨宋雲初她是誠心佩服。
因為她知道宋雲初是真的心善。
所以這次家裡兩個兒子輸了錢,她第一時間來找宋雲初。
宋雲初聽了她的話,面上露出為難:「平姨不是我不幫你,只是如今……」
她嘆了口氣,神色黯然低落:「如今我被侯爺訓斥,掌家之權也被拿走了,若是平家缺的銀子不多,我便拿些私銀給你,若是缺的多了……」
平老太太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夫人這麼好,侯爺怎麼會訓斥夫人呢?」
「這事說來就話長了。」宋雲初難掩黯然和傷心,似乎是不想說。
她對玲畫說:「玲畫去從我床頭把那一袋銀子拿給平姨。」
玲畫為難:「可是夫人,你的銀子都貼了侯府了,那點銀子還是上次回國公府,國公爺給的。」
宋雲初訓斥:「就你多話,銀子沒了以後再想辦法,總不能叫平姨連日子都過不下去。」
平老太太這下慌了起來,「這,夫人的銀子小人怎麼好意思收。」
她可是知道侯府情況的,早些年宋雲初沒嫁進來,她來侯府要銀子十次有八次,侯府都拿不出來。
後來她暗中打聽才知道侯府早就是一個空架子,那些田地鋪子看著數量多,但年年都虧錢。
宋雲初安慰道:「平姨不用介意,我只能幫平姨到這裡了。不過平姨家有困難,侯府也不會不管,如今苗管家掌事,事事都是侯爺做主。侯爺若是知道平姨家的事,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平老太太心慌地從宋雲初的院子裡走出來,宋雲初給她那袋銀子,她一摸到手就知道有多少了,五十兩不到。
若是換成平常人家,五十兩都能花一兩年了。
可早些年老侯爺為了做勢,讓世人知道他是個記恩情的人,讓侯府上下將平家當自己家看待。
無數金銀珠寶首飾,不斷地往平家送。
但凡侯府有的,他們平家也有一份。
那一段時間平家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因此也養成了他們大手大腳,貪享富貴的命。
他們想著反正身後有侯府,侯府那麼大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都享不盡了。
可老侯爺去世後,他們的待遇急劇下降,幾番要銀子都要不到手。但他們養成的花錢習慣卻改不回來了,更何況平老太太兩個兒子還養成了一擲千金的習慣。
老太太身後的大兒媳惶惶地問:「母親現在怎麼辦?銀子我們不要了嗎?要是沒有銀子,那賭場會砍斷佳恩和小叔的手腳啊。」
「要怎麼能不要!」平老太太一咬牙,「我們去找侯爺要去,他要是敢不給我就天天到侯府門前來鬧,我就看他給不給!」
苗管家正忙著呢,聽說平家老太太來了,那是一個頭兩個大。
平家人可沒少來他們侯府折騰,若是往常就算了,有夫人處理,定能將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如今他暫掌著侯府,這事他怎麼也躲不掉。
苗管家看到平老太太,立馬笑臉相迎:「老太太您怎麼來了?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平家被老侯爺照顧的那兩年,她也是當過兩年正經太太的富貴日子。別看她今日穿的寒酸,那是她故意的。
她府上如今還養著二十來個下人,在她眼裡這侯府管家也是下人,沒什麼了不起的。
「苗管家,侯府是不是把我們平家給忘了,若不是我來了,怕是你們都不記得我了吧。」
苗管家在心裡啐了一口,不過一個農婦如今倒是在他面前擺起來了官太太的威風。
苗管家堆笑:「怎麼會,老太太快請進。還沒喝茶吧,來人給老太太倒杯茶來。」
儘管苗管家心中啐罵,但面上一點都不敢表露出來,這可是事關到他們侯府的名聲。
平老太太心安理得地喝了茶,才道:「我今日來也不為別的,馬上夏天了,我家那老頭子的腿又生惡瘡了,得要好些銀子治病。」
苗管家心中冷哼,每個季節老太太都能找到個理由來要銀子。
「治病的錢你們侯府不能不給吧,我家那老頭可是你們老侯爺的過命兄弟,他的腿可是救老侯爺救的。」
苗管家問:「需要多少銀子?」
平老太太比了一個數,苗管家微微鬆了口氣:「兩百兩銀子我一時拿不出,得問過侯爺……」
平老太太打斷他:「兩百兩你打發叫花子呢,我說的是兩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