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端坐在書案前,跳動的燭火,散出迷濛的光暈,他的雙手有些顫抖。林墨剛才的話,讓他想起了刻在記憶深處的畫面。
那是西境祭宮雲璧上畫的畫,第一幅上是一位仙君,她髮絲覆面,從天門上墜落。第二幅中,她胸前被利劍刺穿。第三幅中,地上修建的金色雲塔裂開,將那仙君吸入,帶著木浮雕的先民順著雲塔,到達天門。
西境歷代祭司都認為這是開天門的秘法,可是何時會有仙君降臨?時過千年而至今,薩青神譜沒有出現過相關記載,他現在知道的是他師父口傳的。
那畫上的仙君,便是雲思嗎?她最終會神滅?
想到此,一海看著自己的雙手,心裡默默道:真的要把她送到那金塔之下嗎?
燭火明滅,一海用手抱著自己的頭。
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無見其形,是謂天門。
他此時思慮雲思的生死,是陷入虛妄了?還是陷入一種難以明了的情感中?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是不受他控制的。
「主君,不早了,該歇息了。」
不了立在門外喊道。
一刻後,一海的眼中恢復了些許清明。
次日,林宅的前院又熱鬧起來了。莫籍被不了按在門框上,咋咋呼呼地喊叫著。
「叫海公子來,我要回梭子樓,那有強留之說。」
「明明是你答應我家公子的,雲姑娘的病還沒看好呢!」
那莫籍也不言語,直直地咧著身子。
「不了,不得無禮。」
一海著一身素色蓮花紋錦長袍,玉冠束髮,神情雅若。
對著墨籍拱了拱手,輕聲道:「莫公子,是在下失禮了,但又一事,吾自覺應該談清楚,還請書房一敘。」
莫籍見此,心下似有所思,面色顯出些許嚴肅,然一時便恢復如常了。
在去往書房的路上,一海的手一直拳著。
林宅的書房,布局四方,黑木製雲台立桌,同黑木帶靠兒四腳凳。桌上只置一方硯台,狼毫筆數支,雲紙數張。
隱約中,莫籍覺得一海是個不可惹的人物,深不可測也!
一海坐下後,示意莫籍入座。
「莫公子,昨日之言……。」
「海公子,昨日虛妄之言,我都已經記不得了,不提了,不提了。」
一海見此,莫然一笑。
「莫兄,這話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莫籍聞此,顯出些侷促。
「海公子,倒不是在下不願多說,只是那位姑娘她確是方外的仙君,我何德何能可以醫治的好?」
「仙君?」
「海公子,您不會不知吧!」
「可笑,雲姑娘若是仙君,如何會陷入沉睡?」
莫籍從懷中取出一塊兒木牌,屋中便有了淡淡的梨花味道。
一海見此,便立馬上前查看,只見那塊兒木牌,表面光滑,沒有紋路,看著不似尋常的木塊兒。
「這是之前救過我的一位仙君留下的,他說過以後等這塊兒木牌發出淡淡的梨花香時,便是仙人再臨時。」
一海一把抓過莫籍,眼神凜冽。那莫籍一臉懵,用自己的雙手抵著一海。
「海公子,這都是實話,我那救命恩人,是從天而降,來去無影的,在下絕無虛言。」
「你當時幾歲?」
「五……歲。」
一海又緊了緊他的領子,莫籍憋著口氣,臉色微紅。暗道:也是五歲。
「小兒的記憶,莫公子是在開玩笑!你與玄雍是何關係?」
莫籍一直扒拉著一海的手,他沒想到一海的手勁如此大!再看一海卻未有鬆手之意,大有將其勒殺之意。
一海認為知曉雲思身份的人,都與那開天門有關,既然莫籍不是他手下的人,便是玄雍手下的。
眼見莫籍的臉愈發漲紫,怕是撐不住了。
「哐當!」
那木牌掉在了地上,而且梨花的味道愈發重了。
此時,外面一陣兒嘈雜聲兒,不了慌忙闖入,見了這場面,也呆在原地。
「主君,有人闖進來後院……。」
未說罷!一海便扔下莫籍,往後院走去。
不了見此,也顧不得地上的莫籍,便隨一海往後院走去,心道:主君,最近不知為何?老是不把我的話聽完,
雖是如此想,但他依舊不紊不亂地說著後院發生的事兒,原是一刻鐘前,有人向院中投些不明的物質,有奇香,而且不一會兒就瀰漫到內屋之中,這花香刺激感還蠻強的,花袖等僕婦皆被嗆得咳嗽。
此時,圍在內院的青衛與一群神秘人交手,兩股勢力不相上下。
可就是在這慌亂的場面下,雲思竟被嗆醒了。花袖見了,便趕緊上前查看。
「她醒了,剛才為何不說重點?」
不了被問的,也低了下頭。
「那賊人可有被抓住?」
一海掩掩口鼻,這香味太奇異了。跟在他身後的不了在劇烈的咳嗽後,啞著道:「主君,來人似是我們西境之人,招式與青衛如出一轍。」
「雲珠?」
「屬下已派人去追查了。」
內院廊下,花袖用絲絹遮著雲思的口鼻。因著這幾日的昏睡,雲思的咳嗽聲兒也很弱。
一海快步走到雲思旁,一把將她抱起,到了前院偏廳,輕輕地把雲思放在軟榻之上。
不了摻著接不上氣的花袖。
「主君,是真的關心雲姑娘。」
雲思現下,神思不太清醒。
一海忙為她把了脈,許是氣息不穩,脈象有些虛浮。
「雲思,可好些?」
一邊又為雲思撥一撥額前發。他見雲思不語,轉頭望向不了。
「去把那莫籍帶來。」
不了聞此,便往書房走去。到了,見那莫籍扶著書桌,看似氣剛理順。心道:正好恢復好了。
不待莫籍說一句話,不了便拉著他去前院。
再見雲思,莫籍也不神叨了。不等一海說,便往為雲思拔起了脈。
未幾,他從自己的隨身布包中,拿出了銀針,往雲思的口鼻之處扎了一下,又讓一海去備註清肺的湯藥來。
漸漸地,雲思眼中有了神采。
「你……你們是什麼人?膽敢闖入玉清宮!」
又見她左右探看,似是在尋些什麼!
「流風,流風。」
一海聽了,慌得用手去安撫雲思。只見雲思撥開手,便要下榻離去。終是因著是虛弱的凡人之軀,又暈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