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徹查鹽務
齊衡聽到太后的話,一個踉蹌,難以置信的看著太后。
他之所以組織人彈劾韓章,就是因為太后的那番話。
如今太后卻說要還政給官家,之前的事也是她自己的意思,並不是受韓章誆騙。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太后的話言不由衷,那又怎樣?
「爾等以後盡心輔佐官家便是,哀家回宮修養了。」太后說完,轉身便走。
「兒臣恭送母后!」趙宗全躬身道。
「恭送太后娘娘!」
回過神的文武百官行禮道。
等太后遠去,趙宗全轉過身來,看著呆立的齊衡和諫院的官員,冷聲道:「雖說言官有風聞奏時之權,卻也不能無緣無故彈劾當朝大相公。且爾等言語中還有朕囚禁軟禁太后之意,離間天家之情,罪不容赦!」
「齊衡、劉景、唐萬兆……」
趙宗全一連念了十幾個名字,才停了下來,淡淡道:「貶!」
貶並不是罷免和流放,而是貶去地方。
畢竟這些人都是言官,處罰太狠對他反而不利。
而且朝中其他官員也有可能為他們求情,反而會節外生枝。
趙宗全現在急著去處理太后給他留下的麻煩,沒心思在這件事上多浪費心思。
…………
一場秋雨一場寒,接連下了幾場雨,天氣也冷了下來。
上次齊衡聯絡諫官彈劾大相公,最終以太后當朝宣布還政,齊衡及諫院一批官員被貶而告終。
事情結束後,雖然沒有人敢明面上議論,但是暗中各種猜測也是有的。
但不管如何猜測,趙宗全這個官家正式掌權,是不爭的事實。
趙宗全掌權後,沒了太后的掣肘,一方面加強對禁軍的掌控,一邊在朝中培植親信。
一時間朝堂中官職調動頻繁。
到了年底之時,趙宗全表面上已經掌控了朝堂局勢。
朝堂的動盪,對於李安的影響不大,每天在翰林院混著日子,偶爾上個早朝也從不說話。
下值後回到家裡,陪著兩個娘子,倒也愜意。
十二月底,父母和大哥李平夫妻,帶著孩子來到了汴京。
瑞哥兒如今已經七歲了,近一年未見,見到李安這個叔叔,依舊粘的很,抱著他不撒手。
倒是大哥的女兒,如今還不到兩周歲,走的時候才半歲,話都不會說,根本記不住李安。
李安想要抱抱,她連忙抱著母親,藏在母親懷裡。
「小叔,玉姐兒有些認生。」張清連忙解釋道。
「沒事,小孩子嘛。」李安笑道:「等幾天就熟了。」
「這倒是,瑞兒跟你比跟我這個爹都親。」李平有些吃味道。
李安笑了笑:「那還不是大哥對他太嚴厲了。」
自古以來家庭教育都是嚴父慈母,這種觀念在古代尤為明顯。
李平第一次當父親,有時候不免嚴厲過頭了。
但是孩子心思簡單,自然有些懼怕。
「我就說平兒對瑞哥兒太嚴厲了,弄的瑞哥兒都怕你。」李南搖頭道。
李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對兒子嚴厲也是有原因的,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他接觸到的人也多。
見了聽了很多子嗣被寵壞的例子。
他沒有做父親的經驗,卻也不想自己兒子成為紈絝子弟。
劉氏則拉著明蘭小聲詢問孩子和最近家中的情況。
明蘭是五月多才發現懷孕的,如今已經七個月了。
距離生產也就兩三個月時間了。
一家人敘說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直到海棠通知飯菜好了,才移步偏廳,坐下用飯。
吃完飯後,李南他們舟車勞頓,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接下來幾天,李安一直陪著父母大哥他們遊覽汴京。
很快就到了過年的時間,一家人過了個熱鬧的團圓年。
初二,李安陪明蘭回了趟盛家,盛家幾個嫁出去的姑娘和姑爺也都回來了。
盛長柏陪海氏去了海家,盛長楓的妻子柳氏因為娘家離的遠,倒是沒有回去。
不管兄弟姐妹以前有什麼矛盾,但是表面上看著還是一團和氣。
在盛家待到傍晚時分,李安和明蘭才離開盛家乘車回家。
次日,李安獨自一人,前往劉家給老師劉學文拜年。
明蘭因為有身孕,不好折騰,蕊初雖然是平妻,但是李安也沒有帶。
和劉學文夫婦寒暄了一陣,劉學文帶著李安來到書房。
「子謙,年後我就要回鄉了,以後你自己在汴京要多加小心。」劉學文提醒道。
他年輕就上書請辭,已經批覆了下來,以正四品榮休。
「多謝老師提醒,學生記下了。」李安目光中透露著一絲不舍。
這些年劉學文看似沒怎麼教導他,實則對他幫助很大。
以前他在盛家借讀,每次休沐,劉學文都會讓他過來,詢問他學業,為他解惑。
他考中進士後,劉學文也跟他說了很多為官的道理。
「無需做小女兒姿態,為師年紀大了,精力不如以前,回鄉榮休,你應當為為師感到高興才是。」劉學文微笑道。
「是,以後學生有時間,再去探望老師,向老師請教。」李安說道。
「哈哈,我已經沒有什麼能教你的了。」劉學文微笑道:「書這個東西,一開始確實需要人引路教導,但是到了如今的地步,更多的還是需要自己去琢磨。」
「你還記得為師之前提醒你的事麼?」
「記得,讓學生自請外放。」李安點了點頭。
「沒錯,如今你娘子有了身孕,短時間內確實不宜離京。不過你可以進入六部學習一下。翰林院雖然能學到些東西,但是更重要的是這個身份,你在翰林院待的夠久了,再待下去的用處也不大了。」劉學文說道。
「學生明白了。」李安點頭道。
他確實感覺在翰林院沒什麼用處了。
翰林院接觸更多的還是朝中大小事務的流程,卻沒有實際管理任何事情的權利。
流程這些李安已經很熟悉了,再留在翰林院混日子也沒有意義。
不過應為明蘭的原因,李安本想著等一年再外放。
劉學文的話倒是給他提了個醒,去六部也不錯。
「嗯。」
劉學文點了點頭,說道:「進了六部,該有的應酬交際也要有,不能如以前那般了。為師知道你不喜歡,但是人不能太孤傲不群,有的時候還是要和光同塵。」
「那老師您…」
「你是想說為何為師自己孤傲不群吧?」劉學文笑道。
李安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從他認識劉學文開始,劉學文就很少和什麼人來往,也沒見有什麼應酬。
「為師跟你不同。」劉學文說道:「為師當年在揚州是教諭,那時候年紀也大了,想著這輩子也就那樣了,所以可以由著性子來。後來到了汴京,擔任的又是言官,不能和別的官員來往過密。」
「你之前在翰林院,為師也沒說過此事。但若進六部,包括將來執政一方,這樣可不行。」
「這些官職需要和很多官員接觸,若是孤傲不群,只會被人孤立。」
「學生明白了!」李安起身,深深的行了一禮。
他不和別的官員交際,確實是看不慣那些迎來送往。
但是正如劉學文所說,他在翰林院可以,畢竟翰林院被稱為清貴,不是沒有道理的。
清,不僅指的是清水衙門,也是冷清的意思。
整個翰林院,除了幾個翰林學士外,其餘的官職真沒什麼影響力。
畢竟乾的都是文書的活,也沒直接權利,別人既求不到他頭上,也沒有需要怕他的地方。
自然沒人在意。
至於翰林院官員的貴,指的是未來,而不是現在。
但並不是說翰林院官員將來就一定能身居高位。
所以即便他是翰林修撰,還有送血詔之功,他不交際應酬,也沒有人主動來結交他。
說白了就是沒人在意,更不會巴結他了。
所以他以前那樣可以。
但是將來不管是進入六部,還是到地方上為官,不交際應酬肯定是不行的。
上司同僚會覺得李安清高,自然就會孤立他。
官場說到底也是職場的一種,更看重的是你會不會做人。
這一點甚至比能力還重要。
或許因為快要走了的原因,劉學文和李安說了很多官場中需要注意的事。
劉學文不交際應酬,並不代表他不懂這些。
以前不和李安說這些,一來是李安的職位不需要這些。
二來也是想讓李安自己明悟。
如今都要走了,以後想說都沒機會了,他自然把該說的都說了。
至於李安能不能領會,就看李安自己的了。
中午,李安陪劉學文喝了點酒,劉學文喝的微醺,回房睡覺了。
李安也告辭回家了。
…………
因為先帝去年新喪,雖然國喪已經過去了近一年。
但是今年上元節趙宗全還是沒有邀請群臣賞花燈,連鰲山都沒讓人準備。
只是沒有禁止民間慶祝。
雖然沒有鰲山,但是去年上元節是國喪期間,因此今年上元節格外熱鬧。
上元節後,李平和張清就帶著孩子回了揚州。
李南和劉氏留了下來,明蘭還有一兩個月就要生了,他們自然不能走。
上元節後第二天的早朝,官家就宣布,今年改元至正。
雖然去年趙宗全就登基了,但是按照禮法,皇帝駕崩,新君得次年才能改年號。
因此去年還是用的先帝年號。
或許是因為改了年號,也有可能是趙宗全覺得大權在握,顯的意氣風發。
在趙宗全宣布改元後,趙策英出列道:「父皇,兒臣這些日子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趙宗全問道。
「兒臣發現朝廷鹽務收入,逐年都在下降,數十年前至今,鹽務收入銳減三四成,而鹽務收入占了朝廷收入的近半,鹽務糜爛,關乎國本,兒臣認為應當徹查!」趙策英說道。
「朕對鹽務之事,也略有耳聞。鹽務關乎國本,不可不查!」趙宗全目光看向群臣,說道:「誰願領此差事,徹查鹽務啊?」
靜!
趙宗全父子倆一唱一和,沒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直接把奏請徹查鹽務之事,變成了要查鹽務。
朝堂之上的都是人精,自然看出來父子倆的那點小把戲。
一時間,大殿十分安靜,趙宗全目光所至,官員都微微垂首。
鹽務牽連甚廣,其中的問題,許多人都知道一些。
在場的所有人不可能都參與其中,但是卻知道其中的深淺,沒人願意去趟這個渾水。
「怎麼滿朝文武竟無一人願意為朕為朝廷分憂的麼?」趙宗全臉色陰沉道。
然而趙宗全話音落下,等了一會,還是無人出列,也沒人阻止。
倒不是沒人想阻止,而是趙宗全提出徹查鹽務的事情太突然了。
牽扯其中的人都沒有絲毫準備,慌亂間跳出來阻止,反而會對自己不利。
而且他們也不覺得這種事,今日就能定下來。
「好,好的很!」
趙宗全冷冷道:「平日裡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爭論不休,如今事關國本的大事,卻無一說話的。」
「父皇!」
趙策英躬身道:「兒臣願意負責徹查鹽務!」
「好!」
趙宗全說道:「就由你負責,威北侯沈從興帶五千禁軍隨行護衛。」
「陛下!」
之前不出聲的文官們,見趙宗全直接定下人選,許多都急了。
他們本以為沒人接話,這件事會不了了之。
哪怕趙宗全後面還會提起,他們也有商量的時間。
誰知道趙策英竟然會主動請纓,而且趙宗全還答應了。
很多人都反應了過來,趙宗全應該早就料到了他們的反應,就沒打算讓別人去。
之所以趙策英不主動請纓,是擔心有人拿他年齡和其他事情來反對阻止。
剛剛他們都不說話,趙策英才主動請纓,他們也就找不到藉口阻止了。
「怎麼,黃愛卿願意擔起徹查鹽務的重任?」趙宗全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臣…臣覺得此事應當仔細商議,不能如此草率。」
「怎麼,朕剛剛跟你們商議的時候,都沒人說話,難道不是默認麼?如今朕下了令,卻跟朕說要仔細商議,那你們剛剛是把朕的話當成耳旁風了?」趙宗全怒聲道。
「臣不敢!」那個大臣連忙說道。
「既然如此,就這麼定了,退朝!」
趙宗全說完起身便走,根本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
他今天要做的就是直接把事情給定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