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詭譎難明
「仲懷，你外祖父已逝，陳年舊事，我沒有追究的意思。不過白家既然是你母族，如今還有人牽扯進私鹽之中，這個我也包庇不了。只有你立了攻，屆時我才好為你求情，給白家裡留點血脈。至於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如今一直在運河只之上，不會有什麼危險。」趙策英說道。
趙宗全登基後，沒有冊封趙策英為太子，此時趙策英沒有謀反的心思，但也知道未雨綢繆的道理。
而且收買人心的手段他本來就會，即便沒有別的心思，得知白家參與私鹽之中，他也會賣給顧廷燁一個面子。
讓顧廷燁先行拿下白家人，一來是顧廷燁和白家熟悉，二來是賣給顧廷燁一個人情。
顧廷燁聞言沉默了一會說道：「殿下，白家有罪理應受罰，豈能因為臣而赦免，此事殿下還是派別人去吧。」
白家雖然是他母族，但是他和白家其他人沒有感情，更何況當初二房三房的人還刺殺過他。
他當初放過白家兄弟已經仁至義盡了。
這次白家犯下大錯，即便被問罪，也不至於滿門抄斬，只要不被滅門，他就懶得理會了。
「仲懷！」趙策英認真的看著顧廷燁說道：「給白家留些血脈只是其次，我讓你去是因為我信任你，父皇那邊你不用擔心，這次徹查鹽務我是主使，你是奉我之命前去，即便出了什麼事，也不會怪罪你。」趙策英說道。
「這…」
顧廷燁確實有這方面的擔心，畢竟他是負責領兵保護趙策英的，但凡有一點意外，他都擔待不起。
不過趙策英都已經這麼說了，他也只能從命了。
「殿下，那臣就先趕去揚州，殿下可以先降慢速度，沒有臣的消息先不要急著抵達揚州。」顧廷燁說道。
現在距離揚州也只有兩三天的路程了，他換小些的船肯定比趙策英他們快些。
但是這麼短的距離，快的也有限。
他不能及時趕回來的情況下，趙策英上岸他實在不放心。
「嗯，孤知道了。時間緊迫，你現在就出發吧，對了，讓子謙隨你一同去。」趙策英說道：「子謙素有急智，若是有什麼突發情況，可以多聽聽他的意見。」
「是！」顧廷燁應道。
顧廷燁離開船艙後，前去找到了李安。
此時李安並沒有睡下，而是在想著今晚的事情。
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但因為消息有限，他一時間也不知道其中的問題。
「子謙！」
顧廷燁的聲音打斷了李安的思緒。
李安下床前去打開了門：「仲懷，怎麼了？」
顧廷燁把趙策英的安排講述了一遍，說道：「你趕緊準備一下，咱們馬上就走。」
「知道了，不過咱們一走，桓王殿下的安危就沒了保障。我把柱子留下保護殿下。」李安說道。
「我也有這個想法，不過還得看殿下的意思才行。」顧廷燁說道。
「等我收拾一下，咱們去見殿下。」李安說道。
「好！」顧廷燁點了點頭。
李安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叫上柱子和顧廷燁出了門。
找到趙策英一說，趙策英也沒有拒絕。
石柱的武藝當初平叛的時候他就見識過，事後他父皇還有意讓其從軍。
因為石柱有點憨這才作罷。
石柱保護他，他的安全大增，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李安叮囑柱子聽趙策英的吩咐，便和顧廷燁一起告辭了。
兩人登上一艘小船，只帶了十幾個護衛隨行，冒著夜色趕路。
說是小船隻是和之前乘坐的大船比。
這種船可以乘坐數十人，航行速度也比大船快多了。
站在船頭，看著漆黑的江面，聽著兩岸偶爾傳來的蟲鳴聲，李安微笑道：「仲懷，你說咱們先行去揚州，會不會有危險？」
「怎麼你怕了？」顧廷燁笑道。
「那倒沒有，你覺得參與變法的危險和這個比起來如何？這點危險我還不至於怕。」李安搖頭道：「我只是覺得我們得小心些，一旦被發現，刺殺我們或許不敢，但是目的暴露了，想要完成殿下的吩咐就難了。」
「你要這麼說，查鹽務還真比變法危險。朝堂爭鬥，都比較克制，刺殺這種手段幾乎不會用的，而且相互之間也不會置對方於死地。當初范大相公主持新政失敗，參與新政的只是大多被貶罷了。
但是查鹽務就不同了，不說那些官員，就是那些鹽商都是一些窮凶極惡之徒，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據我所知，許多鹽商也有商船出海經商，他們逼急了可不會在意身份，大不了楊帆出海。」顧廷燁搖頭道。
「也是。」李安點了點頭。
他記得歷史上蘇軾就因為反對王安石變法，被當時的改革派攻訐，差點丟了小命。
那時候改革派有皇帝力挺，勢力極大。
即便如此，蘇軾最終也只是被貶罷了。
都說商人和氣生財，實際上商人真正的爭鬥基本不會留情的。
反倒是官場，無論暗地裡怎麼爭鬥，表面上都會一團和氣。
而大宋官場的風氣，非常喜歡留一線，並不會把人往死了弄。
就算有人想弄，也有許多人幫忙求情。
當然了，這指的是文官爭鬥，若是文武爭鬥那些文官可不會絲毫留情。
「不過你說的對，到了揚州得小心些。夜黑風急，早些睡吧。咱們連夜趕路，明天傍晚應該能到揚州。」顧廷燁說道。
「嗯！」李安點了點頭。
…………
顧廷燁估算的沒錯，第二天傍晚他們便抵達了揚州。
為了不引人注意，快到揚州碼頭的時候，顧廷燁就讓船靠岸，放了一些人下去。
這個時候小船的優勢就體現了出來。
他們之前乘坐的大船，不在碼頭停靠的情況下，夜晚休息的時候，需要早早的選好停靠地點。
吃水比較深，若是不找水深的地方，容易擱淺。
小船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想靠岸就靠岸。
等到了揚州碼頭，只剩下了李安和顧廷燁還有兩個護衛。
許久沒回揚州，揚州碼頭還是如當初他離開時那般熱鬧。
顧廷燁派人去僱傭馬車，看到李安四處張望，疑惑道：「你找什麼？」
「呵呵，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李安遠遠的看到一個攤位走了過去。
經營攤子的是一對夫妻，正賣著滷肉和鹵下水。
看到這對夫妻，李安恍然間好像看到了當年在這擺攤的父母。
一晃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這位郎君要點什麼？」
男攤主三十多歲，皮膚黝黑，看到李安想要招呼，但是看到他的穿著連忙止住了。
見李安遲遲不走，又一直盯著攤位，他鼓起勇氣開口了。
李安回過神來，微笑道：「給我來兩斤滷肉。」
「好勒！」男子高興的應了一聲。
滷肉在碼頭這個地方並不好賣，畢竟這裡離揚州城不遠，有人舟車勞頓趕路，想吃頓好的，也會去揚州城。
不過一天還是能賣出去一些的，因此他也做了點。
李安買兩斤，剩下的也就不多了。
男子跟自家媳婦說了聲，女子便熟練的稱肉切肉，然後用油紙包好，遞給了李安。
「郎君，一共三十文。」男子說道。
自家當年賣多少來著？
李安一時間有些想不清了，好像比這貴些。
不過滷肉的配方已經被他公之於眾了，現在也只能走薄利多銷的路子了。
李安摸了摸，突然有些尷尬，自己走的時候好像忘記拿荷包了。
「咚！」
一塊碎銀子落入攤子上的錢盒內。
「不用找了。」
顧廷燁說完看向李安，說道：「走吧。」
李安點了點頭，兩人在攤主夫妻的感謝聲中離開了攤子。
上了馬車，李安打開油紙包著的肉，說道：「你吃不吃？」
顧廷燁捏起一塊肉，塞入嘴裡，含糊不清道：「沒你家當年做的好吃。」
「哈哈，那是肯定的，畢竟這個東西是我弄出來的。」李安笑著嘗了一口，味道確實一般。
「我突然想起來了，你家就是揚州的，我應該沒人認出來，你可得小心些。雖說揚州這邊未必知道你隨行，但是你突然出現在揚州，他們也能猜的到。」顧廷燁說道。
他雖然來過揚州，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但那時候他才十五歲，如今過去這麼久了，他樣子變化很大，幾乎沒人認的出來他。
李安就不同了，揚州人，還考中了進士，估計一提李安的名字，許多人都知道。
當然了，見過的肯定不多。
不過李安有家人在揚州，說不定就遇到了呢。
「我想過這個問題，等進了城咱們直接去客棧，沒有必要我不出門。實在不行喬裝一下就成了。」李安說道。
揚州只有他兄嫂和侄兒侄女，還有家裡的那些下人認識他。
碰到的機率倒是不大，不過還是要小心的。
「仲懷，你想過怎麼查了麼？」李安問道。
「直接拿下他們，審問便可。」顧廷燁說道。
「不妥。」李安搖頭道：「仲懷，我仔細想過，這其中有問題。」
「什麼問題？」顧廷燁疑惑的看著李安。
「據我所知，但凡鹽商和私鹽應該都有關係，這不是那些鹽商做不做的問題，而是那些官員會逼著他們做。」李安說道。
顧廷燁點了點頭，鹽商買下鹽引才能從朝廷買鹽，才能開設鹽鋪。
鹽商若是不參與，私鹽根本沒辦法銷售，不然朝廷只需要查那些些鹽鋪後面的東家就行了。
他外祖父給他留下了好些鹽莊，他對這些自然知道。
「那麼問題來了，白老太爺應該沒把私鹽的事交給你吧？」李安問道。
「自然沒有。」顧廷燁皺眉道：「你懷疑我？」
「你多心了。」李安搖了搖頭，說道：「仲懷，你想啊。你外祖父去沒有把私鹽的事情交給你，但是揚州這邊的鹽莊又幾乎都是你的。那麼揚州這邊私鹽怎麼銷售？揚州可是一個大城，每年需要大量的鹽，沒道理那些人會放棄吧？」
「你的意思是查其餘的鹽鋪？」顧廷燁問道。
「不是。」李安說道：「是查你的鹽鋪。」
「我的？」顧廷燁一愣，驚訝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利用的的鹽鋪出售私鹽？」
「沒錯！」李安說道：「你想想，白家的兄弟應該沒有本事接觸到鹽商。而揚州大多數鹽莊都是你的。那些人只要不給你繼續發鹽引就行了，那樣你的鹽鋪就開不下去了。但是他們並沒有這麼做，大概率是因為你的身份。」
「但是他們又不可能放棄揚州這麼重要的一個地方。要麼有人新開一些鹽鋪，要麼用你的鹽鋪銷售。
若是前者白家兄弟作用不大，要是後者他們的用處就很大了。」
「我這就派人去查。」顧廷燁總算明白李安的意思，連忙掀開車簾吩咐了兩句。
這件事很簡單，只要查查揚州最近這些年有沒有新開一些鹽鋪，就明白了。
若是沒有，就是白家兄弟借著他名下的鹽鋪在出售私鹽。
要做到這一點對白家兄弟來說並不難。
為顧廷燁打理那些鹽鋪的掌柜，還是當年白家的人。
白家兄弟以前也幫白老太爺打理過產業，雖然家業被顧廷燁繼承了，但他們在那些管事眼裡還是有些地位的。
即便沒有，花錢收買就行了，顧廷燁這些年壓根不在揚州，這些管事怎麼可能沒有異心。
等兩人進城找了一家客棧，剛住下，前去打探的人就回來了。
「子謙讓你說對了，揚州這些年並沒有新增多少鹽鋪。」顧廷燁說道。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李安問道。
「那些管事不急，先找到白家兄弟再說。」顧廷燁說道。
李安點了點頭，顧廷燁的打算沒有問題。
那些管事的只要抓到一審問，不怕他們不交待。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白家兄弟。
只有他們才有可能掌握背後之人的身份和證據。
白家兄弟這些年一直留在揚州，然而調查後卻發現白家兄弟已經跑了，如今下落不明。
聽到這個消息，李安和顧廷燁都愣住了。
當晚那個撞船後，那艘船上的人察覺不對，就立馬跳水了。
雖然沒有全部抓到，跑了幾個。
但是他們可是第一時間連夜趕到了揚州，白家兄弟絕對不可能早早的就知道了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