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船停靠在了岸邊。¤ (¯´☆✭.¸_)¤ ❻❾𝕤Ħᵘא.ⒸⓄ𝐦 ¤(_¸.✭☆´¯) ¤
白衡走進了雨幕,踏上遊船,和船夫道了聲謝。
實際上,在這江上行船的船夫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他們也並非以此為生。
興許是展覽館安排的人手,又興許,只是有些興致,不介意為這些大人物們撐篙罷了。
「風寒,進去吧。」
白衡只是輕聲道了一句,接過了阮·梅手中的那柄油紙傘。
雨滴簌簌落下,帶著枝葉搖擺的響動,於傘沿形成了一道輕薄的水線。
「我知這江水生寒,不過,我的體質沒有尋常女子那麼脆弱。自然也不願錯過這樣的春好景致。」
阮·梅似乎對白衡擷去她手中紙傘的行為並未有任何表示。
她伸出手,纖細的手腕裸露在了雨中。
雨水落下,沿著那抹雪白滴落在船板之上,浸濕了老木。
她在感受著雨水的流淌。
白衡只瞧了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自顧自的將衣襟往上捋去,照葫蘆畫瓢般伸出了手,也接起了雨水。
他沒有著急解釋什麼,也沒有立刻訴說找他的目的,仿佛什麼都未發生。
伴隨著遊船向著湖中駛去,雨水緩緩的漏過兩人的指縫。
上一次兩人這麼傻傻的接雨是什麼時候?
幾百年前吧,白衡不太清楚了。
他只知道,自己那時候比現在幼稚的多。
有次在阮府的屋檐下,看到小阿阮伸手在接雨,冰冰涼涼的雨水滑落指尖,大概會很舒服。
想到這,他就跟著伸手去接屋檐上滴落的水。
「在幹嘛?」
「接雨呀。」
「有意思嗎?」
「很舒服的,你也快來試試。」
那次的雨不急,屋檐輕緩的落著水,於是那落在手中的水很快就順著指縫流下。
他覺得這樣沒意思,於是伸出了兩隻手。這樣雖然效果還是有限,可勉強接到了一點雨。
至於那最後接到的雨去了哪。
呵.....那時的他或許接受的毒打比較少,掬起手中的水,便輕輕的灑在了小阿阮的手上。
這時候,小阿阮的眼中是七分的疑惑和三分的不悅。
於是她也掬起零星的水花,揮向了白衡的手。
從手到臉,小阿阮的眼中是五分的疑惑和五分的不悅。
最後再到身子,小阿阮的眼中是七分的不悅了。
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兩人從先前還覺得頗有雅致的聽雨接雨,到最後互相弄濕了對方的衣裳。
儘管有些狼狽,可到了最後,小阿阮的眼眸中卻增添了幾分欣喜。
因為最後輸的人是白衡,是他求的饒,作為失敗者的他還被迫品嘗了小阿阮新漬的桃花糕.....然後吐了三天。
不過到底是技不如人,還是故意輸的,他就不記得了。
想起了這些往事。
白衡下意識的就伸出了另一隻手,接起了雨。
不過,他的隨性舉動卻讓阮·梅目光微動,隨即挪動腳步,想往旁邊挪去。
可外邊落著雨,他們同撐著一柄油紙傘。
她就算有所防備,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白衡也注意到了她的這一舉動,自然也意識到了他們默契的想到了同一件兒時軼事。
這算是青梅竹馬之間的心有靈犀嗎......或許吧。
「不用躲讓,在這船上換不了衣裳,還是不潑了。」白衡答道:
在船上換不了衣裳,所以不潑了.....那就是換其它地方就真這樣幹了唄。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阮·梅抬起眼眸,輕聲開口:「只願遇著了那良人,能夠收斂一些。」
阮·梅說出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少了些許冷淡。
仔細聽的話,多少有點氣話的意思了。
終究還是心軟了啊。
「我的秉性一直如此.....這輩子大概改不掉了。就像我這輩子認定了一些人,也不會忘掉一樣。」
白衡像是隨口一提,道:
阮·梅聽著,只是微微沉默,隨後輕聲道:
「這就是你忘不了她的原因嗎.....同我進艙吧,起風了。」
總算還是點到了正事上。
阮·梅隨著白衡的腳步,來到船艙前,收起了油紙傘,兩人彎腰進入了船艙。
他們面對面的坐著。
阮·梅點了一支香薰,煙雲繚繞間,她用掀手拿起茶壺,給白衡倒了茶。
船艙內很安靜,只有茶水入杯的聲響和那雨聲。
船夫也是明眼人,這時候也不知唱起了從哪臨時學來的漁歌,不打擾兩人交談。
「在你眼裡什麼是良人。」白衡沒有接過話頭,轉而問道:
「相伴一生,相濡以沫,大概是這樣的人吧。」阮·梅單手捻著茶盞,語氣很淡,可平淡中卻又夾雜著些許別樣的情愫:「我本以為,我本可以是那位良人.......只是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她那清婉秀麗的眉眼間,似是流露出了些許遺憾。
白衡看不出那遺憾究竟是因為她本可以成為那良人而遺憾,還是因為遇到了他而遺憾。
她接著說道:
「前任「羅浮」劍首,她應該是一位很驕傲的女子吧......等待了你七百年,仔細想來,興許我才是後來者。」
她已經了解到了仙舟傳來的各種消息。
也知道了他和鏡流的那段關係。
所以她不恨白衡,也不恨那位「羅浮」劍首。
若這世上真有輪迴,真有那轉世續緣的說法,這世上或許會有許多像她這樣的痴情人。
她早該想到的。
可是.....可是啊,那六百年的等待就這樣一筆勾銷,她願意嗎?
她的驕傲讓她沉默,可那份她嘗試了六百年的時間去解讀的名為「感情」的事物,卻讓她希望他能來尋她。
如今,他來了。
「你聽過一首詩嗎?阿阮。」白衡語調平緩的說道:
阮·梅停下了斟茶的動作,抬眼看向他。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他輕聲念道。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阮·梅一字一頓,念的很慢。
「是嗎.....」
她像是聽懂了話中的意思,眼睫輕顫,手中茶盞的茶水也跟著輕微搖曳。
良久,她平靜了下來,眼中多了一分釋然。
「這首詩很美。」她輕聲道:
走到現在,或許......或許......已經足夠了吧。
至少有了重逢後的這段時日,她已經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可就在她下定了注意後,白衡卻又道:
「許多人只記得這首詩的上句,可它的下句卻是:」
「白頭若是雪可替,此生何來苦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