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金陵動盪,蛛絲馬跡
一眾商販這大清早的,有些瞌睡都沒睡醒,但見了那可怕一幕,當即年輕了十幾歲。
嚇成了孫子。
忙不迭報了官。
而接到這案子的時候,剛喝完兩碗熱粥的陳明陳主事,臉色那叫一個陰沉得可怕。
——這段時間咋回事兒啊?
福澤城,這被譽為金陵最安全的城區就他娘沒太平過!
更何況聽那幾個驚恐的商販說,兩枚人頭發生的地兒,就在那前不久才死了仨兒人的大通武館!
陳明心頭疑惑,親自帶著捕快吏目,出了大刑司。
他們來到大通武館的時候,街巷之上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三教九流,隔著那虛掩的大門指指點點。
說什麼這大通武館真是倒了血霉,幾天時間,兩場血案。
也有人好奇,明明大通武館館主三人死後,武館就沒開了,弟子門徒解散,各回各家,裡邊兒一個人都沒住,咋就突然有生了命案。
可無論唏噓也罷,疑惑也好,大伙兒都規規矩矩地圍在街巷上,沒人敢越雷池一步。
陳明帶著一種捕快吏目,還有個白髮蒼蒼的仵作,穿過喧嚷的人潮,推開大通武館的門兒。
首當其衝,兩枚用自個兒的頭髮吊起來的腦袋,就直勾勾盯著他們。
——因為蓬頭垢面和血污的原因,並不能看清楚這倆人頭的樣貌。
但莫名的,陳明卻感覺……眼熟?
他皺起眉頭。
而一眾吏目和捕快已經開始工作,小心翼翼將那兩枚頭顱從橫樑上取下來,放在布帛上。
然後由那個仵作輕輕擦拭血污,撥開凌亂的頭髮,辨認身份。
而陳明邁步,勘察周遭,除了頭顱底下一點兒血跡以外,大通武館裡里外外並沒有打鬥廝殺以及剩下的屍首。
當即斷定。
這兒並非第一現場,而是那兇手刻意將兩枚腦袋帶過來,掛在大通武館橫樑上。
可是……為啥要這樣做呢?
陳明並不理解。
但就在他細細思忖這會兒,一聲刺耳的驚駭呼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低頭一看,正是那名仵作,臉色蒼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那兩枚腦袋,長大了嘴,好似看見了什麼可怕事物一般。
陳明眉頭一皺,這仵作他曉得,在官府幹了三十多年了,啥稀奇八怪的屍首都見過。
兩顆人頭而已,哪兒值得他這般驚恐?
這般想著,他也看過去。
但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直接讓這位大刑司主事頭皮發麻!
且說這倆人頭,一老一少,表情不一。
蒼老一些的那枚,怒目圓睜,好似有無盡的憤怒。
年輕一些的,則驚恐萬分,痛苦掙扎,仿佛死前受到了什麼可怕的折磨一般。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當血污被稍微處理以後,當那凌亂的頭髮被撥開以後,露出了倆人的面容。
認識!
怎麼能不認識?
陳明一瞬間噔噔噔倒退好幾步,撞在大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才停下來!
兩隻眼珠子死死盯著那倆人頭,倒吸一口涼氣!
這倆人頭的主人,不正是兵參司命厲嘉南和他兒子厲命嗎?!
那昨兒才跟大刑司鬧了一場的父子倆!
只說這一刻啊,陳明感覺自個兒的腦袋前所未有地痛了起來!
誠然,他的確無比想砍了厲命這個畜生的腦袋,也無比想挫一挫神武王和厲嘉南的銳氣。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啊!
誰他娘真去做了?!
甚至還不止砍下了厲命那小畜生的腦袋,連堂堂金陵八位司命之一的厲嘉南,一塊兒殺了!
那一刻,陳明就已經曉得,這事兒不是他能處理的。
甚至哪怕是大刑司命徐州,也處理不了!
連忙將整個大通武館封鎖,上報州府!
兩刻鐘後。
幾乎整個金陵的大人物,州牧大人,監地司楊羸,鐘鼓司命,兵參司主事……烏泱泱一大片人兒,都來到了這大通武館。
盯著那枚腦袋,咕嚕吞咽口水。
這會兒,無論是誰,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厲命這小角色就不說了。
可厲嘉南呢?
兵參司命啊!
執掌整個金陵兵馬的朝廷命官啊!
可以說整個金陵,從官階上來說,除了州牧吳庸襲來,就沒人能壓他一頭!
更何況他背後還有神武王撐腰。
當之無愧的金陵大人物!
可就這樣一個傢伙,死了!
被人硬生生踩斷了脖子,跟他兒子的腦袋一起,被掛在金陵最繁華的街上!
何等荒唐?
何等離奇?
何等……狂妄?
金陵一眾大人物,倒吸一口涼氣。
同時,這些個朝廷命官們,第一次感受到……脊背生寒!
金陵,已經連續有數十年,沒有橫死過八司主事以上官員了。
平日裡哪怕大伙兒明爭暗鬥,也不可能下這種毒手,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與規則。
保證整個金陵官場的運行。
但現在,默契被打破了。
一個癲狂的瘋子蹂躪踐踏著這些規則,冷酷地殺死了八位司命之一,並將其頭顱掛在大通武館。
讓整個金陵官場,蒙上一層陰霾。
好似在宣布那般,告訴整個金陵。
——他來了。
驚愕過後,一番討論。
最後在州牧吳庸的命令下,當天開始,大刑司,監地司,兵參司,三司聯合,開始著手調查此案。
但後來,除了在金陵城外幾里地的官道上發現了厲嘉南父子倆的餘下殘破屍首和兵參司命手下的百十來個死士的遺體以外。
沒有任何更多的線索。
那兇手就好像是市井傳說中的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完全沒留下半點兒痕跡。
同時,與官場老爺們之間凝重的氣氛不同。
得知了兵參司命和其子的死訊以後,百姓們那叫一個拍手稱快。
——這事兒鬧太大了,瞞不住。那些個吏目捕快,圍觀百姓,早把這勁爆的消息傳了出去。
說這平日裡吧,厲嘉南和厲命兩父子橫行霸道,魚肉百姓。
對大通武館一案,更是顛倒黑白,踐踏律法。
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
終是遭了報應!
但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憂。
倘若說州牧對這事兒的態度是秉公辦事不偏不倚,百姓們是拍手叫好。
那金陵郊外,王府大殿裡,這位鎮守邊關數十年的神武王,可就不那麼快活了。
厲嘉南的死訊,是第二天從官府傳過來的。
因為厲嘉南與厲命最後的行程是神武王府,所以大刑司的人來了一趟。
這會兒,神武王才曉得自個兒的屬下,被他塞進金陵官場的棋子從那晚離開王府後,就再也沒有回到兵參司。
被人截殺在官道上,砍了腦袋。
這對於神武王來說,簡直是赤裸裸把他的臉面摁在地上摩擦。
前一天,他才出面為厲命作保,雖然沒有明說,但幾乎已經是告訴整個金陵所有勢力。
——厲嘉南,是他神武王的人。
結果,也盡如人意。
大刑司認慫了,州牧吳庸也沉默。
金陵沒一個人,再敢對這事兒再指手畫腳。
可才過去多久?
一天不到!
厲嘉南父子就被砍下腦袋,掛在大通武館!
就像一記響亮的巴掌,狠狠是扇在神武王的臉上,再踩了一腳,吐了兩口唾沫。
那一天,整個神武王府,氣氛好似凝固般壓抑。
婢女也好,僕人也罷,沒一個人敢大聲說話。
生怕王府深處的那位,遷怒他們。
直到深夜。
王府大殿上,身形魁梧的神武王一言不發坐在高座上。
又悲,又憤。
拋開他的臉面受損,單單是厲嘉南的死,就讓這些鎮守邊關的大將感到憤怒與悲傷。
厲嘉南,是他親眼看著從一個愣頭小兵,一步步走上來的。
曾跟隨他數次捨生忘死,奔赴戰場。
同袍情深。
否則,他也不可能為了保厲命而如此強硬地去面對大刑司和萬晟樓。
可就是這樣一個如徒如子般的下屬,就這樣死了!
「本王不管你是誰。」
「本王都會找到你。」
「再殺死你。」
茫茫陰影里,大夏神武王,發下毒誓。
呼!
聲音落下那一刻,漫天風雪都好似凜冽了起來,好似見證誓言那般。
但下一刻,突如其來的變化,打破了壓抑到極點的氣氛。
空氣裡邊兒,盪起一絲漣漪。
然後就看有一道身穿墨色軟甲的身影,好似從水裡鑽出來那樣,出現在大殿。
單膝跪地。
「回殿下,找到線索了。」
神武王眉頭一抬。
那身影繼續開口,娓娓道來,
「那天夜裡,在吳庸大人提劍行刑前,雖然文聖大人摒退了宅子所有門徒侍者。
但那晚深夜,一個打更人曾看到合德書院的馬車,朝文聖大人的宅邸而去。
屬下今日聽聞此言,立刻將那打更人帶來,刑訊之下,保證其所言為實。」
話音落下。
那身影渾身一震!
只感覺一股可怕的威壓從高座上爆發,好似浪潮一般,滾滾而來!
雖然這種感覺只是曇花一現。
但卻讓那身影感到冷汗涔涔。
他相當確定,只要這種威壓再持續一時半會兒,他便會被壓得粉碎!
「知曉了。」良久,殿上才傳來神武王的聲音,「退下吧。」
那身影如蒙大赦,恭敬退下了。
只剩下神武王在大殿裡。
目光灼灼,喃喃自語。
「合德書院……趙為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