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相認

2024-08-08 04:06:30 作者: 臨鸞
  只不過,從她出門後,在田埂間幹活的大人,時不時朝著她投來幾道視線。

  並非是好奇,更像是在盯著她。

  托狗皇帝的福,她對這種監視的眼神,格外敏感。

  或者說,從她踏出房門時,就有人在暗中盯著她了。

  這個村裡的人,貌似並不簡單啊。

  雲鵲垂眸,她尋了一片草地坐下休息。

  隨後拿出那支竹哨,看著上面的暮字發著呆。

  忽然,一個看上去約莫十歲左右的男孩,指著她手中的竹哨道:「這是我的,你能還給我嗎?」

  「凡事講究證據,你說這是你的,可有證據?」

  「當然。」男孩道:「這上面刻了一個朝字,那是我父親的名字。」

  朝?

  「可我這上面刻的,明明是個『暮』字啊?」

  男孩滿臉不可思議:「怎麼可能?」

  「不信你看。」雲鵲將竹哨遞了過去,男孩接過一看,果然是暮。

  男孩覺得奇怪極了。

  雲鵲也發現了貓膩,「難道你有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竹哨?」

  「當然。」

  怕她不信,男孩將竹哨還給雲鵲後,丟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匆匆跑回了家。

  沒一會,他就帶著另外一支竹哨過來了:「喏,你看。」

  雲鵲拿過一看,上面果然刻了一個「朝」字。

  朝,暮。

  他說「朝」是他父親的名字,那婦人也說過,「暮」也是一個人的名字。

  而她的二哥三哥,名字里就有這兩個字。

  二哥雲朝,三哥雲暮。

  雲鵲心臟砰砰直跳,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男孩,「你……父親姓什麼?」

  娘親說過,在他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之前,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姓什麼。

  可對上眼前這位陌生的大姐姐,也不知道為何,鬼使神差的,他告訴了她。

  「雲,我父親姓雲。」

  ……

  匈奴再次來犯。

  邊關告急的密信,在跑死了好幾匹馬後,終於到達了京城,一同到的,還有韓肆的消息。

  「她竟在羥城。」

  還與那季不言在一起了。

  她去羥城莫不是去投靠他那位皇叔?

  皇帝面色沉沉,江九縣孫家一案牽涉眾多,這裡面極有可能有他這位皇叔的手筆,倘若幕後之人是他,那販賣私鹽賺來的銀子定是被他用來招兵買馬。

  再加上雲鵲跟季不言一同出現在羥城,這讓他很難不懷疑,他有造反之心。

  甚至造反的理由,皇帝都猜到是什麼了。

  無非是十一年前,雲成戰死的真相,還有漠北十三座城。

  如今匈奴再次入侵,倘若他趁機起兵造反,對大楚很不利。

  所以……

  在流言興起前。

  他要先發制人。

  當日,兩則消息從京城傳出。

  雲將軍通敵叛國,欺上瞞下,他所有戰功均是用漠北十三座城與匈奴交易來的。

  其女雲鵲更是盜取了布防圖,假死出逃,皇帝大怒,全國通緝。

  這兩個消息一出,瞬間轟動了整個京城,甚至整個大楚。

  楚懷陽知道消息時,他最喜歡的鼻煙壺摔的四分五裂也來不及心疼,整個腦子都是雲鵲還活著的消息。

  就知道,這女人這般心狠,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大喜過後,又是忍不住咬牙切齒,這該死的女人,竟然瞞著他,害的他傷心了好久!

  他要將她抓回來,狠狠折磨一番才能消下這口怨氣!

  當即便吩咐人去追查雲鵲的下落。

  那頭,皇帝更是連夜召集文武百官連夜進宮商議,經過一番激烈的口角之爭後,任霍卻為大將軍,率領十萬兵馬抵禦匈奴,收復失地。

  楚勿也站了出來,請求一同前往邊關,皇帝拒絕了他的請求。


  邊關兇險,楚勿是他選定的儲君,他怎能讓他去冒險?

  不少人對他虎視眈眈,一旦離開京城,他那些兒子定會傾盡全力殺了他。

  但他卻同意了楚懷陽隨軍的請求。

  他封楚懷陽為副將,卻未給他任何實權,完全將他當做一個擺設。

  楚懷陽也不介意,他可沒興趣上前線,此番前去,他只為尋一人。

  ……

  深夜,謝知意剛躺下,江與安就過來了。

  兩人定下婚期後,都忙著籌備婚禮,很少見面,有時想念的緊了,江與安便會在晚上翻她家的牆,來見她。

  丫鬟們早已經習慣了,因此見他過來,點上薰香,抿著笑,帶上門出去了。

  「知意,我們的婚期可能要延後了。」

  見到他的滿心歡喜,全折在他這句話上,謝知意斂下笑顏,她知道,他從小就有一個將軍夢,在聽到匈奴來犯時,她就有些不安了。

  果然,如她所料。

  她心中苦澀的緊,卻也知道他的性子,她雙眸噙著淚:「不能等成親了之後再去嗎?」

  他們的婚期,就只有一個月了。

  「對不起。」江與安低著頭:「匈奴來犯,明日我就要走了。戰場兇險,若我回不來……」

  謝知意不想聽到任何晦氣的話,雙手攀附上男人的胳膊,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

  江與安一怔,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兩個人吻的很激烈,吻得難捨難分,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只恨不得將對方都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兩人吻著吻著,就吻到了床上。

  當謝知意的手,覆上他的腰帶時,江與安才如夢初醒般的阻止了。

  江與安摁著她的手,覆在她身上喘著粗氣:「知知,我該走了。」

  「我不阻止你上戰場,我只有一個心愿,給我一個洞房花燭。」

  「不行。」江與安拒絕了,萬一自己真的回不來了,她清清白白的,還能另嫁他人。

  這世道女子本就艱難,她在婚前失貞,日後怎麼活?

  他嚴詞拒絕。

  謝知意早就認定了這個男人了,這輩子除了他,她誰也不願意嫁。

  在收到前線要打戰的消息後,她就猜到江與安一定會去,也猜到了他今晚會過來與她道別。

  在他來後,房間裡已經點燃了助興的薰香。

  此刻的她,衣裳半解,似那狐狸所幻化而成的妖精,媚眼如絲,少年郎本就血氣方剛,身下又是心儀之人,哪裡禁得起此等誘.惑,所有的理智在她面前潰不成軍。

  這一晚,二人極盡纏綿。

  ……

  漠北處於戰亂中,消息延滯,等京城的消息傳過來時,已是一年後了。

  雲鵲早在半年前到了漠北。

  半年後,靠著那支竹哨,她與雲陽相認,也是那時她才知道,收留她的婦人,是她的二嫂,而雲陽,是她的親侄子。

  村裡的人,都是她父親麾下的雲家軍。

  也是狗皇帝費盡心思也想找到的那支隊伍。

  根據二嫂所言,她與二哥成親後不久,大哥也來了,那段時間父親的臉色總是很凝重,恰好那時,她查出了身孕。父親與三個哥哥商量了幾個時辰後,便安排了一隊人馬,連夜將她送離了漠北。

  分別時,雲朝便將那支他親手雕刻的竹哨送給了她。

  白雪這一路,可謂是萬般兇險,好幾次差點保不住腹中胎兒,好在這小子命硬,硬是陪著她一起熬了過來。

  在到達這個隱蔽的小山村後,她本想聯繫京城中的婆母,哪想京城也傳來了噩耗。

  婆母病死,長媳自縊,家中僅剩一個四歲的妹妹。

  皇帝將她接到了宮中撫養,她身邊都是皇帝安排的人,且她一心向著皇帝,雲家軍只能選擇先回到小山村里,隱姓埋名。

  當年雲成知道皇帝疑心重,恐是要對他下手,哪怕他做足了準備,也防不過身邊人背叛。

  雲鵲目前占領了三座城,其中有一座的郡守,便是當年背叛她父親的副將之一。


  雲鵲親手了結他。

  她率領著一千雲家軍,攻打匈奴,奪回了兩座城池,因為她帶著面具,從戰場上廝殺下來時,渾身都是血,臉上的面具也被鮮血沾染的,如同鬼剎,因此被很多人稱為羅剎將軍。

  她僅僅帶領了一千人,就將匈奴擊得節節敗退,瞬間名聲大噪,短短半年內,她手中原本只有一千的雲家軍,現在已經擴張到了八千人,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前來投奔。

  這八千人里,有五千多都是娘子軍。漠北長年戰亂不斷,男人們為了保家衛國,大部分都戰死了。

  男人死光了,於是這些女子便挽起長發,拿起了長槍,開始保家衛國。還有孩子,老人,哪怕力量渺小,他們也從未退縮懦弱。

  不到山窮水盡時,雲鵲自是不會讓這些年幼的孩子上戰場,她將這些孩子交給了從戰場上退下來的雲家軍,讓他們去培養,待長大後,就能夠拿起刀槍保家衛國了。

  還給這些孩子請了夫子,教他們讀書習字,教他們兵法作戰,雲陽也同這些孩子一起學習。

  他很刻苦,晨興夜寐。半大的孩子,從不叫苦,懂事的讓人心疼。

  雲鵲遠遠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一臉欣慰道:「你將陽哥兒的教的很好。」

  白雪眉眼溫柔:「他跟他父親很像。」

  「能與我說說二哥嗎?我小時候最期待的事,就是盼著他們回來。」

  雲鵲對她的幾位兄長,沒有任何記憶,長兄她隱約還有一些印象,在她為數不多且模糊的記憶里,他是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至於二哥,三哥,他們二人跟著父親待在邊關,她未曾見過。

  若不是狗皇帝,那年回來的就不是他們的屍體,而是活生生的他們。

  兩世她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在父母膝下承歡,也未能與她兩位兄長見面。

  白雪當即便與她說起了她兩位哥哥在軍中的趣事。

  這時,一名小兵尋了過來。

  「將軍,京城來消息了。」

  雲鵲接過密信,一目十行看完後,臉色驀地陰沉的可怕。

  她父親竟成為了通敵叛國的反賊,而她也被朝廷通緝。

  她頓時氣笑了。

  雲家軍聽到這個消息後,也個個氣的臉紅脖子粗,他們跟著將軍打過上百場戰役,每一場都是拼著性命打出來的,沒想到他人都去世這麼多年了,還被潑了這麼一盆髒水!

  只恨不得立馬將散落在各地的雲家軍都召集起來,殺進皇宮之中,屠了那昏君,還雲將軍一個清白。

  說來也是可笑,誰能想到真正的通敵叛國者,其實是他們大楚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漠北十三座城,是他十一年前,為了殺死將軍,與匈奴做了交易,親自割讓出去的。

  將軍死後,他派了心腹鎮守漠北,這消息也就被死死壓住了。

  季不言也就是知道了這個真相,所以才被追殺。

  沒想到,他竟恬不知恥的將這一切都推到將軍身上。

  面對義憤填膺的雲家軍們,雲鵲只能先安撫他們:「別急,我們遲早會一件件一樁樁,連本帶利,全部討回來的!」

  她走向沙盤,與他們商量起奪回下一座城池的作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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