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了？」
「想回帝都，想挽回一下你和老頭之間的感情？」
「想哄哄老頭了？」
畢竟也是自己的學生。
何啟雲教授只是看到陳牧此時此刻，臉上的神情，就已經猜測到了個大概。
聽著何啟雲教授的聲音。
陳牧嘆了口氣，擼了把臉，「也不是，我只是覺得我這些年，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確給老頭帶來了很多沒有必要的傷害和麻煩，等我……」
話還沒有說完。
就再一次的，被何啟雲教授打斷了，「你是想說，等你把自己的雙相和應激都治療好了，再回帝都，好好的和你家那個老頭道個歉，然後回去做你的乖兒子？」
陳牧雖然能聽得出來。
教授的語氣里，明顯是不認可自己的想法的。
可陳牧卻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麼問題，「是啊，我肯定要先把病治好，再回去。」
「老頭的年紀都那麼大了，如果我還帶著自己的心理疾病回去，弄不好老頭還要因為我每天操心。」
「作為一個兒子，我沒有給老頭帶來多大的情緒價值，沒有過多的盡孝也就算了，我總不能還成為老頭的負擔不是！」
陳牧語氣理直氣壯。
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內容有什麼問題。
也就只有何啟雲教授，看著自己面前的陳牧，再一次開始嘆氣。
這小子……
大部分的時候看起來都很聰明，可只要涉及到情感上的事情，不論是親情還是別的什麼，都和一個傻子沒有什麼區別。
何啟雲教授：「說起來，你家老頭身體好像，出了點問題……」
教授的話還沒有說完。
陳牧就情緒激動的拍了桌子，「身體有問題，這麼大的事都不和我說，有把我當兒子嗎？」
說著。
動作快到，何啟雲教授都來不及阻止。
就一個微信電話，給老頭撥了過去。
視頻才剛剛接通。
老頭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了陳牧這邊，一頓莫名其妙的輸出。
「你現在年紀大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吧！」
「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這兩年來，都沒有和我分享過？」
「嚴不嚴重，是癌症嗎，還是老年病？」
「還能活多久，墓地看了嗎？」
「是準備留在帝都，還是回海城？」
「土葬，還是海葬？」
「……」
這……
饒是一直以來，何啟雲教授自認為自己，對自己的學生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
自知對方不是個善茬。
可眼下陳牧開口以後，何啟雲教授真的有些目瞪口呆。
這種兒子。
陳濤那老傢伙，到底是怎麼忍這麼多年的。
真會說話啊！
他以為的。
他把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陳牧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在陳濤教授那裡乖乖的低頭。
接下來是父慈子孝的場面。
這都什麼和什麼玩意啊？
陳牧這小子的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何啟雲教授拿著自己的碗，默默地躲進了廚房
開玩笑。
一會兒這父子倆要是真的打起來了，牽聯到他可就不太好了啊！
帝都。
陳家醫館。
陳濤原本都準備睡了，終於接到了陳牧這邊打來的電話。
還是故作矜持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型，才接了視頻的。
沒想到剛接通。
就聽到了這些不吉利的話。
開玩笑！
上了年紀的人，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這些不吉利的東西！
之前陳濤對陳牧的態度，也還算是對付。
可現在聽到陳牧說的內容以後。
整個人瞬間咬牙切齒！
要不是條件不允許。
海城和帝都之間的距離有點遠，陳濤現在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家門，好好地教訓一下陳牧這個逆子。
「陳牧，你小子現在是不是翅膀硬了？！」
「是不是覺得傅小翠進去了，醫鬧團伙被調查了，你丫的就牛逼了！」
聽著電話那邊。
老頭中氣十足的罵人聲。
陳牧的氣場，一瞬間就弱了下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只是聽說你生病了，這不是有點著急了嗎？」
明知道自己現在在海城這邊，也算得上是天高皇帝遠。
一時之間，老頭應該打不到自己。
可陳牧還是有些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擺明了還是有些畏懼老頭的，「不論如何，我們兩個可還在一個戶口本上呢，你必須要承認我是你的兒子，哪怕沒有血緣關係，那我也是你兒子！」
「既然我是你兒子，就有對你這個老年人的監護權！」
「你生病了！我是有知情權的！」
老頭還沒有來得及因為陳牧這邊的態度，感動上幾秒鐘。
就被陳牧的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
頗為無語的看著自己的傻兒子，「誰和你說我生病的，我現在就是有點高血糖啊，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又不是第一天高血糖？！」
「你剛剛還和我說什麼，在哪裡看墓地？」
「誰給你的消息，說我生病了，還病的快死了？」
「這是咒我呢？！」
只是說著，陳濤就已經在磨牙了。
好啊！
他可真是有一群好朋友啊！
他人在家裡好好的躺著，居然有人跑到他的傻兒子面前造謠，他快死了？！
老頭，只是高血糖？
沒有隱瞞病情，對他？
剛剛還什麼都敢說的陳牧，到了這一刻，整個人表現得更慫了。
下意識的。
往自己老師那邊，瞄了一眼。
就這一眼。
嚇的何啟雲教授連連擺手，這孩子是不是傻，他人都躲到廚房裡來了！
意識到何啟雲教授可能不想暴露的陳牧，剛準備把自己的目光挪回來。
就聽到了老頭那邊，怒火中燒的聲音，「你小子旁邊是不是有人？！」
「既然敢在那裡詛咒我，有本事就站出來啊！」
「我倒是想看看，哪個老東西這麼不要臉，忽悠我兒子……」
隨著何啟雲教授的那張臉，出現在視頻里，老頭的聲音倒是突然消失了。
雖然他平時和何啟雲教授的關係一般，但也知道，這是陳牧在大學期間的導師。
作為一個學生家長，他對何啟雲教授的態度，還是應該好一些的。
只是。
作為同行，他是真的看不慣這傢伙，在他兒子耳邊胡說八道的模樣。
神色不善的看向何啟雲教授：「好端端的，你這個老傢伙不在帝都待著，跑到海城那種地方去做什麼？」
陳牧也沒有想到。
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老頭對老師的敵意，還是這麼明顯。
無奈的開口，幫忙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
「老師他今天，是來海城這邊參加一個研討會，順路看看我。」
聽著陳牧的話。
陳濤依然沒有領情，反而是有些不耐煩的冷笑了一聲，「他就是這麼忽悠你的？海城那邊今天的確有醫學研討會，我知道的，也邀請我了，但是我沒去，一方面是沒有幾個真正權威的人，另一方面是因為我手頭的患者有點多。」
「不光是我，基本上大部分有點能力的，都沒有時間去。」
「何啟雲，你這個老傢伙難道，覺得那個研討會的主題，很吸引你嗎？」
何啟雲教授在陳牧面前，還算是比較能說。
可真正開始面對老頭的時候，陳牧發現了……
自己的老師。
明顯就慫了。
陳牧無奈的苦笑著，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
老頭當年在帝都醫學圈裡，舌戰群儒的畫面，依然給當年的一些老教授，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啊！
他的老師，可能就是當年的倒霉蛋之一。
這麼想著。
陳牧看向何啟雲教授的目光里，也是多了幾分前所未有的同情。
注意到陳牧目光的何啟雲教授：「……」
梗了梗脖子，想對自己的學生說，完全不需要用這樣的目光看向自己的。
雖然說陳濤是國醫大師，但是他何啟雲在醫學領域的成就也是不差的，對上陳濤，也沒有真的做錯什麼，自然不可能低了一頭的。
可是……
雖然何啟雲教授已經很努力的，想要讓自己儘可能的表現的硬氣一些了。
真的對上視頻另一邊，陳濤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時，還是難免的有些慫了。
何啟雲教授：「……」
以前他怎麼就不知道。
大家都是教授，他怎麼還有點怕陳濤這個老傢伙呢？
「別裝死！」
「回答我的問題，那個研討會，很值得你去嗎？」
「我居然錯過了一個值得你跑這麼遠的研討會嗎，那你可要和我好好的說到一下，海城舉辦的這場研討會，有什麼有意思的內容？！」
何啟雲教授：「……」
哪裡有什麼值得他在意的內容。
就只有機酒全報銷，再加上他需要一個合適的藉口，來陳牧這邊轉轉而已。
看到何啟雲教授不說話的模樣。
陳濤多聰明的一個人啊，瞬間就什麼都搞清楚了。
當下冷哼一聲，「所以你這個老小子，什麼所謂的醫學研討會都只不過是個藉口，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去海城找我兒子？別人家的孩子，你倒是很上心啊！」
老頭說話不算好聽，預期更是冷嘲熱諷。
剛剛對老頭明顯還有些打怵的何啟雲教授，聽到老頭這麼說，多少也表現了一些不開心出來。
皺著眉頭開口解釋道：「陳牧這小子雖然是你的兒子，可是大學期間，也是我的學生。」
「身為老師，我來關心一下自己的學生，這也沒有什麼錯處吧？」
向來能言善辯的陳濤：「……」
這確實找不出什麼錯處來。
可正是因為沒有什麼過多的錯處，陳濤有些沒忍住，白了陳牧一眼。
突然被波及到的陳牧：「……」
夾在自家老頭和老師之間，此時此刻的陳牧可以說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只能抿著唇。
默默地垂著頭，好好地扮演著一個啞巴的角色。
儘可能的不說話，儘可能的兩個都不得罪。
或者。
說得更準確一些是，對於陳牧來說，這兩個就沒有一個是他可以得罪得起的……
陳濤此時此刻，看陳牧不是一般的不順眼。
要不是這小子報考大學的時候，腦子裡進了屎尿屁，一定要去什麼醫科大，學什麼狗屁現代醫學。
大學期間，陳牧的老師肯定還是他，怎麼也輪不到這個何啟雲在他面前，理直氣壯的說這種話。
總之！
千錯萬錯都是陳牧這小子的錯，這小子但凡當年沒有腦子一抽，玩什麼青春期。
胡亂填寫高考志願！
生氣歸生氣！
可事情早就發生過了。
老頭也不至於，真的一點道理都不講。
「咳咳……」意識到自己把話題帶的有些尷尬以後，老頭也有些尷尬。
可再一次開口的時候，語氣還是不怎麼友善：「你閒的沒事，去找我的兒子，到底是什麼目的，我暫時不和你計較，但是你剛剛造謠我快死了，這是事實吧？！」
自認為自己再一次找到了道理的老頭。
語氣再一次變得咄咄逼人了起來。
只是。
老頭意外的發現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聽到自己這麼說以後，何啟雲這個傢伙沒有表現得多麼心虛。
反倒是他家那個傻兒子，陳牧……
突然之間，就像是恨不得挖個地道，把自己埋進去一樣的表現。
老頭緊緊地皺著眉頭。
後知後覺的想著。
陳牧這小子，突然之間反應這麼巨大。
該不會是……
那些詛咒他的話，不是何啟雲說的？
可這也不對勁啊，自己帶大的孩子，基本的了解還是有的。
陳牧雖然很多的時候腦子不怎麼夠用，但對於自己這個當爹的，還是有著足夠的尊重的。
總不至於在何啟雲面前，詛咒他。
「咳咳……事情是這樣的……」
「你是這傢伙的爹，有些事情本來就是應該有知情權的……」
「只是……」
感受到小傢伙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袖子。
何啟雲輕輕地推開了陳牧的手，笑呵呵的對陳濤說道：「陳老啊！你兒子的秘密，我也很想直接告訴你的，可你看這小子的反應，有些事，你兒子自己不想讓你知道啊！」
「既然他不想和你分享，我也只是給他大學期間的老師而已，不適合參與你們的家務事。」
「有些事情，我還真的沒有能力，幫這孩子做主，來和你分享！」
「哎呀！」
「其實我真的很想分享的，但是我即便是這孩子的老師，也要尊重當事人的想法啊！」
儘管還隔著這麼遠。
陳牧已經感受到老頭那邊的殺氣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