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幾個端著步槍的大兵，臉上無不帶著貪婪。
他們都將我無視了，眼中只有床上那個受驚的櫻花少女。
我看他要解開自己的衣服，便清楚了他們要做什麼。
「幹什麼！」我喝道。
我當然有理由責罵他們，無論是以一個嫖客的身份，還是以羅生門顧客的身份。
按照管家的說法，我可以在這裡為所欲為！
而他們不過是些演員罷了，怎麼敢掃了我的興呢？
我猜測，他們也許並不知道我的身份。
幾個大兵戲謔地看著我，眼神中沒有半分尊重可言。
他們衝著我說了幾句話，可我卻幾乎沒聽懂，只大概猜到不是什麼好話而已。
「管家！」我喊道。
管家衣衫不整地沖了進來，「芥川先生，真不好意思！」
我指著那個脫去上衣馬上就要撲在櫻花少女身上大兵，不悅道：「什麼意思？」
「這……」管家有些不知所措地左顧右盼，對我說：「先生，小鎮上還有其他妓館，我帶您去就是了……」
我頓時火冒三丈，指著那個大兵的腦袋，準備破口大罵。
可這個時候，其他的大兵都露出窮凶極惡的表情，把槍全端了起來，通通指向了我。
我忽然記起來，管家曾經說過，他們手上的都是真槍。
我有些犯怵了，到嘴邊的髒話都沒有說出口。
管家頓時衝著幾個大兵賠笑起來，說著我聽不懂的方言，然後硬生生拉著我往外邊走去。
我心有餘悸，於是也就這麼出去了。
在院子裡，我看到了混亂的場景，大兵們肆無忌憚地蹂躪著姑娘們，連同那個老鴇的哀嚎聲都清晰可聞。
我木然地上了人力車，腦子裡除了憤怒，還有來不及消化的凌亂。
「什麼意思？」我再次問道。
「芥川先生，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最不能惹的，就是這些兵卒。您放寬心，她們本就是做這個的。」
管家匆匆拉起了車，往黑暗中奔馳而去。
【這是電影還是電視劇啊？】
【尺度好大！】
【看傻了都！】
【主播演的芥川是主角嗎？】
看到彈幕我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正在直播，這讓我本來緊繃的精神漸漸安穩下來。
我不是在拍電影，也不是拍電視劇，我在羅生門裡體驗人生。
可是，先前發生的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
那些真的是演員麼？
太過匪夷所思了。
如果那個櫻花少女是個演員，那我不是把她的全身摸了個遍嗎？
這種尺度也許還在演員的接受範圍之內，可那些大兵在院子裡所作所為，可就完全少兒不宜了。
也許是些特殊的演員吧。我很清楚，這種演員也並不稀罕。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對櫻花少女的冒犯也就可以原諒了。
至於我的見死不救，同樣也可以輕易原諒了。
「接下來去哪？」我問。
「當然是去找別的姑娘，芥川先生，我知道有一家館子是櫻花主題的，都是些正宗的島國女孩，您肯定喜歡。」
這是個誤會，但我不願同他解釋。
說實在的，我現在的情緒非常糟糕。不僅是因為被一群冒昧的傢伙打攪了好事，更因為我感覺我正在被導演操控著情緒——姑且稱之為導演吧，也就是主導羅生門的那些人。
我一直以來都試圖把控自己的人生，讓它往我希望的方向走去。
但現在，我被人操縱著，而且無力反抗。
人力車繼續在黑暗的巷子裡涌動著，兩邊的牆壁時寬時窄，像是會呼吸的潮水。
我腦子裡儘是櫻花少女的樣子。一想到她，又想到那些可惡的大兵，胸中就無可抑制地沉悶起來。
但是管家說得對，她只是個妓女，這種遭遇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麼大事。
好吧，我也只能如此寬慰自己了。
「到了，芥川先生。」
這是家更隱蔽的屋子，門口什麼也沒有。沒有對聯，沒有燈籠，像是沒人住的一樣。
如此隱蔽就更好了，那些可惡的大兵應當找不到這裡來。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院子很小，而且顯得很是雜亂，並沒有人。
管家走在前邊，推開了一間屋子，我看到了床上躺著一個人。
「起來做生意啦。」管家說道。
床上的女人醒了過來，說了句日語。
屋子裡沒有點燈，我看不清她的樣子。
「等她換身衣服。」管家帶著我出了門。
不一會兒，屋裡的蠟燭就被點上了，我走了進去，看到了身穿和服的女人。這和服確實要更加正宗，可我卻大失所望，因為她長得與先前那位姑娘相去甚遠。
我一言不發地退了出來，問管家：「還有別的嗎？」
管家進屋跟那姑娘說了幾句話，那姑娘就到別的屋子裡去，招呼了好幾個姑娘一起來了。我看了一圈，無不是太瘦或者太黑，讓人提不起興致。
「這個已經是最好的了。」管家說。
先前那個確實已經是最好的了，毋庸置疑。
可我腦子裡全是先前那個櫻花少女。
「不行啊。」我全無興趣了，「算了，回家吧，這一趴跳過了。」
這一段副本叫啥來著？我完全忘卻了。
似乎不是來找女人睡覺的吧？
「芥川先生，先前那裡是名館，別處是找不到那種美女的，這個長得也很漂亮了。」
我擺擺手，往外面走去，「算了吧。」
管家拉著車，又勸道：「還有別處，也能找到那樣的美女，只是要再找找。」
我坐在車上閉目養神，任由他東奔西走。
我從未見過那樣有誘惑力的女人，腦子裡全是她。
我甚至想要折回去，可即使那些大兵全都走了，她也已經是一朵凋謝的櫻花。還是留作一種念想好了吧。
「到了！」管家道。
這館子看起來就要像樣多了，還未推開門，我都能聽到裡面隱隱傳來的鶯歌燕語。
一進去，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一個女人正站著，她看到了我，衝著我嫣嫣一笑。這是個看起來很貴氣的江南女子，盤起的頭髮也顯露出一種成熟之美。
「就她吧。」我對管家說。
管家嘆道：「您真有眼光，那可是城裡有名的名妓，價格相當不菲，只是留宿一晚，就要普通人半年的收入。」
看來我也並不缺乏發現美的眼睛嘛。
管家說：「我去跟她談談吧。」
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談的，但他們談得相當費勁。
「怎麼了？」我問。
「她說有預約的客人。」
「那怎麼辦？」
管家示意我別著急，「我再說說，世界上沒有錢擺不平的事情。」
又過了許久，她終於眉開眼笑地看著我。
看來是談妥了。
我鬆了口氣。
我一向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可櫻花少女在我胸中點起的火實在難以澆滅，我也就只能順應本能了。
她笑盈盈地朝著我走來。
可偏偏這個時候，那熟悉的砸門聲又響了起來。
不會吧？
如果真是他們，我絕不會再輕易退讓了！
我就不信了，他們真敢對我怎麼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