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鐸倒是不慌,撇嘴道:「殺這個廢物潤潤刀啊!」
原台極扶額:「他要不是廢物,咱們能這麼快打下這偌大的土地嗎?他可是我和父汗精心為大銘挑選的皇帝。」
朵鐸眼中浮出幾分笑意:「三哥機關算盡,可惜到頭來汗位卻沒有你的份兒。如今還保下這廢物,可真是為兄弟們的汗位操碎了心吶!」
原台極頓住,恨恨盯著朵鐸,忽而又眯著眼睛,似乎在笑。
「保他是因為活著臣服的大銘皇帝比死了的大銘皇帝有用。他的臣民都看著呢,假如皇帝都降了,其他人還有什麼抵抗的必要呢?
至於汗位,我毀容不行了,將來我會有兒子,我的兒子行啊!」
他突然湊近朵鐸,輕聲道:「你愛慕李未央對不對?她死在我手裡,你恨我,卻又不自知,哈哈哈哈……」
朵鐸怔住,手裡的大刀「啪嗒」掉在了地上。
直到原台極帶走李禛,他還呆愣愣的立在那裡。
未央飄在空中,心裡惱恨李禛那廢物怎麼不去死,又惱恨自己從前的愚蠢無知。
就是隨便選個兄弟做皇帝,估計也比李禛這隻有私利沒有公義的廢物強啊。
至於原台極兄弟倆嘀咕了什麼,她還真沒注意到。
看原台極和李禛走了,她急忙飄過去跟上。
李禛的狗命保住了。
魚直人占了京城,一個月後稱帝建國,國號為慶。
封李禛為歸順侯。
休整倆月之後,魚慶開始南攻。
所到之處,都將歸順侯李禛推到最前線,告訴城中百姓和守軍,大銘已亡,皇帝歸降。
導致大銘守軍人心動盪,有些不發一矢望風而降。
許多守將和官員打著為大銘百姓著想的旗號,投降一個比一個快,可惜魚直人所過之處還是濃煙滾滾,血流成河。
他們有規矩,每下一城,兵士可燒殺劫掠三日。
如此,百姓的下場還不如戰死城頭,畢竟戰死還能死的有尊嚴一點。不用被魚直人指著骸骨說:看,這是得了軟骨病的奴隸!
當然,大銘也有死戰的官員和百姓。
比如禹州城就寧死不降,全城百姓在溫見山的帶領下據守城池半年,魚直人組織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城戰,死傷數十萬人。
這是魚直入侵大銘以來遇到的最強悍的抵抗。
魚直人雖然殺紅了眼,卻不敢再稱漢人為「軟腳蝦」。
漢人里也有硬骨頭。
禹州城的八萬軍民都是硬骨頭。
李禛無論颳風下雨都被推到城下做勸降工作。
城裡的百姓起初覺得屈辱和不可置信,慢慢的他們開始厭煩他,憎恨他。
百姓有言:他一個做皇帝的人,吃也吃夠了,玩也玩夠了!怎的還如此惜命?真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等第七個月,李禛再次被推到城下的時候,城頭一桶大糞潑下去。
李禛被屎尿淋了個透心涼。
他突然跪下,對著城頭叩首,口稱:「大銘就拜託各位了!禛罪孽深重,今自裁於城下,下地府去跟列祖列宗和百姓請罪。」
這麼好用的工具怎麼能死呢?魚直人急了。
城牆上很適時的落下來一把匕首。
李禛終於鼓起勇氣抹了脖子。
未央感嘆,早知如此,城破的時候死了,還能落個愛國愛民的好名聲!
苟活這幾年,有什麼趣兒?
禹州城又堅守了一月,糧草斷絕,城破而亡。
八萬軍民,無一人投降。
連稚子都言: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
有了禹州城的抵抗,大銘百姓發現,魚直人並非不可戰勝,抵抗越發激烈。
戰火席捲整個大銘,魚直人用二十年才打下全部疆土。
未央的魂魄飄啊飄,又飄回了京城。
魚慶的第一任皇帝野豬皮已死。
九貝勒朵鐸也被圈禁至死。
如今魚慶的皇帝是原台極和莎娜的兒子莫日根。
原台極做了太上皇。
李未央在熟悉的宮廷里飄啊飄。
她似乎老了,也可能是吸收了太多的怨氣和不甘,魂魄都變得沉重起來。
她飄不動了!
這日終於趁著天陰進了奉先殿。
原先這裡供奉的是大銘李氏皇族的列祖列宗和功臣。如今供奉的是禿著半個腦袋的魚直人。
李未央突然覺得百無聊賴。
她看著大銘朝生靈塗炭,國破家亡,又眼睜睜看著百姓過上二等人的日子,比大銘朝末期還不如。
她早已痛斷肝腸,悔碎心肺。
萬般錯,都是她的錯!
若是她不扶持李禛上位,或許大銘還有救。若她不嫁原台極,一直守著娘子軍,或許她們就不會被算計到全軍覆沒。
魂魄也會老的吧?
李未央誠心祝禱,要是能重來,她一定盡最大努力,力挽狂瀾,使國基永固,使百姓免遭流離屠戮之苦。
「咔嚓」
似機械轉動的聲音。
李未央的魂魄飄起來,被一股颶風一樣的大力吸進了一個黑洞。
她兩眼一黑,失去知覺。
———
「殿下,快醒醒,陛下突發惡疾!」
未央翻個身,心想,竹風怎麼也來和自己一起飄了?陛下突發惡疾?李禛那個毒蟲早死早超生唄!緊張什麼?
「哎喲,祖宗,怎麼如此貪睡?快去弄個冰帕子來。」
半晌,面上一涼,一個濕帕子蒙在了臉上。
未央一個激靈。
「可算醒了!」
竹風笑吟吟的扶住她,把她的一頭長髮用手攏住。
未央感受著花香和陽光,看著竹風真切的笑臉。
她這是?
未央伸手摸了摸竹風的臉頰,真實溫潤的觸感。
她試探著叫一聲:「竹風姐姐?」
竹風點點她的額頭,嗔道:「幹什麼?又做了什麼破事要讓我善後?」
喜悅從心底升起,直達靈魂深處。
她重生了!
又或者說,從前種種,只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可那些傷心和痛感又那麼真實。
「叮咚」
「我是空空,你好呀,公主殿下。」
未央掃視一圈,厲聲問:「你是誰?」
「哦喲,你好兇呀。人家怕怕。」
未央再次掃視眾人,大殿裡的婢女都輕手輕腳各忙各的,並無人講話。
竹風被未央嚇一跳,柔聲問:「殿下,怎麼了?」
「你有聽到一個叫空空的人說話嗎?」未央急切的問。
「沒有啊,方才除了咱倆無人說話。」
未央不吭聲了。
難道那個空空長在了自己心裡?只有自己才能聽到她說話?
「我不是長在你心裡,我是長在你的腦子裡呀!」
「你是誰?為什麼要長在我的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