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群狼的盛宴8——十萬分之一
某位不可名狀的哲學大師有個非常強力的論斷：人是其所有社會關係的總合。
這個解釋有點殘酷，不同於現代傳媒示好用戶的溫柔蜜語，它清晰的指出了一個現實——你是什麼樣的人，只取決於你有怎樣的社會關係。
當然，從擺脫大他者控制的角度看，這種論斷忽視了人自我意識的主動性。
任何時代，總有超脫者選擇逃離一切社會關係，以避世求自我超脫。
但歸根結底，只要一個人還存在於社會關係的網絡中，其就逃不開這種規訓的影響範疇。
成大器剛剛重生美利堅時，他沒有任何社會關係，用盡各種手段走到今天后，他的社會關係又複雜到了極致，他的對手們也一樣。
黑撒旦的影響力不在於他曾經做過大統領，做過大統領的人多了，不是每一個都像黑撒旦一樣能夠以『個人魅力』連任，同時在所有政策破產後仍穩固的維持著自身的影響力的。
膚色和種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作為出身情報系統的大統領，黑撒旦在美利堅的特情機構中亦有著極其特殊的歷史貢獻。
所以，胡特哪怕是阿基里斯抬上去的人，也不能對黑撒旦的召喚說不。
陪著黑撒旦送走了胡特，米歇爾不解的問。
「我記得，他不是我們的人吧？」
巴拉克先生篤定的回道。
「他是美利堅人，這就夠了，而且，你怎麼確定他不會成為我們的人？」
我們，這裡的我們指的不是這對夫妻，這種人身隸屬關係上的立場之分在最高權力的維度上是不可靠的。
理念、信仰、利益，這些才是重點，這種排名甚至無法分出先後。
有些人理念堅定，有些人信仰奇怪，有些人不看重金錢上的利益。
「什麼意思？」
前第一夫人不解的問道。
黑撒旦思考著複雜的局勢，有些肅然的說道。
「類似於佛伯樂這類的關鍵部門，它們的權力很容易失控，適當的時候引入一些其他力量是必要的。
我們不能真的淪為資本家的工具，親愛的，那些人早已經沒有了人性，要防止他們把事情搞砸。」
類似於成總這樣的資本家，把如牛森一般的超級政客都視作實現目的的工具。
即便美利堅的規則一向如此，但不代表政客們會甘之如飴。
巴拉克先生幽幽的對妻子說道。
「那些人不把美利堅當回事，因為他們在全球都有資產，如果美利堅完了，不影響他們繼續做資本家。
前段時間，聯邦政府停擺那麼久，表面看是因為加州幫的那個瘋女人和大統領的鬥爭，但他們背後的人才是重點。
他們這些大資本家不在意美利堅的未來，我要在意。
胡特，哈，他其實是阿基里斯親自找我推上去的，我們需要引入象黨建制派的力量，當然，這不能擺在明面上。」
黑撒旦作為驢黨曾經連任兩界的大統領，他背後的金主勢力之強，已然到了他需要提心弔膽微操的地步了。
翻臉是不可能翻臉的，完全聽命的姿態還要有，那就只能引入一些其他力量來制衡了。
加州風波的全貌到此才真正顯露了出來。
在華府，政府停擺、國會山動盪。
在加州，聖洛都動盪，佛伯樂折戟。
成大器這隻蝴蝶輕輕的揮動翅膀，黑撒旦成功引狼入室，強化了自己的存在價值。
黨內，敲打了跳得最歡的加州幫，黨外，在佛伯樂中引入了新的利益主體。
成大器最初以為自己是贏家，後來發現阿基里斯、沃爾夫才是贏家，其實這都是偏頗的。
贏家比他想的多的多，所謂『時來天地同借力』就是狗屁。
天地不仁，哪會借力？
「好吧，所以你找他來是有什麼事？加塞蒂？」米歇爾問道。
黑撒旦的臉是黑色的，他面無表情的回答著。
「沒什麼，或者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南希和大統領之間的矛盾已經全面激化了，BEC案的關鍵點又落到了聖洛都，我只怕，阿基里斯的手伸得太長。」
故事裡的大佬可以一句『查一查』就得到某件事的全部真相，但現實中，哪怕黑撒旦這樣的人也做不到。
大家都沒有開全圖掛，鬥起來真就是各憑手段。
「阿基里斯.新時的事情你知道嗎？我前些天見過一次忒彌爾，她現在可是風光極了。」
第一夫人的關注點和丈夫不同，她很羨慕蜜兒在事業上的豐收，說話間甚至有幾分酸溜溜的味道。
別看他們做過大統領，這種名義上的政治領袖能掙的錢不多，或者說，他們夫婦還比較注意吃相。
「問題就出現在忒彌爾身上，卡拉馬克里斯家的繼承權之爭已經塵埃落定，阿基里斯經過上次加州風波後，在象黨那邊的影響力本就上升不少。
現在，他的下一任家主位置已經定了，但他妹妹卻拿到了上百億的資產，又成了一個新生的大富豪。
而且，是在聖洛都本地的大富豪，BEC的事情和忒彌爾也有關。
一團亂麻！」
美利堅的權力鬥爭是長期化、複雜化的，在黑撒旦這種資深玩家的眼裡，新生的加州象黨顯得太過扎眼。
能不扎眼嗎，就在聖洛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崛起的。
想到這裡，黑撒旦搖了搖頭，起身準備離開。
他要做些準備，為某些不可控的情況打一個提前量，防止加州生變。
「我看，加塞蒂早晚還要來求我！」
——
美利堅的民主制度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制度之一，注意，偉大不等於好。
它保證了，某些在社會分工中做出更大貢獻的人可以獲得更多的民主。
這是好事，可以維持帝國的穩定與高效。
有恆產者有恆心，在哪裡都適用。
但同時，美利堅的民主制有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缺陷——這裡對『更民主』的門檻定義的太高了。
只有那些能給出政客們足夠多支持的人才能成為『更民主』的一員，這些人，大約是萬分之一乃至於十萬分之一。
而羅伯特·艾格就屬於『更民主』的人的一員。
在一家驢黨金主開的私人俱樂部，牛森見到了羅伯特·艾格，西海岸的傳媒之王。
很多人對迪士尼的理解是法務部和米老鼠，但這完全是錯的。
迪士尼是全球最大的傳媒集團，最大，不是之一。
羅伯特·艾格曾是ABC新聞台的總經理，那種一路從ABC普通職員逆襲為迪士尼董事長的超級打工皇帝。
當然，他的特殊出身也是個助力他成功的重要因素。
作為閃米特流浪者在明面上的代言人之一，牛森想和他姑媽一起搞事，總歸繞不開從羅伯特這裡要點支持。
畢竟，加州幫身為驢黨實力派，和這些閃米特流浪者向來走的很近。
而牛森，和羅伯特走的格外近——利益共同體層次的近。
牛森深耕加州、舊金山，而迪士尼的大把產業也在加州和舊金山。
「你是說，你們要運作聖洛都縣監獄私有化？」
羅伯特瞠目結舌的問道，饒是他，也被牛森和南希的胃口嚇到了。
不是，MAN，你們似乎玩的太大了。
那可是美利堅最大的監獄！
「是的，主要是考慮到預算問題，您也知道，加州沒錢了。」
牛森給出的理由約等於放屁，羅伯特只當他在糊弄自己。
加州政府沒錢可以發債、可以加稅、可以砍非必要支出，怎麼會落到要賣最大監獄的地步？
而且，哪怕是賣資產，還有其他很多可以賣的地方。
土地、海洋開發權、特許經營權等等，不勝枚舉，你們怎麼就精準選了個最難下手的賣？
「牛森，你和我說實話，你們打算把那座該死的監獄賣給誰?」
私有化就是賣，買家很重要。
尤其是，當牛森挑了個最麻煩的東西賣的時候。
「新時，當然，會有一個新成立的特殊收購公司，我來就是想和你商量這個。」
成總還沒許諾，忒彌爾更沒開口，牛森已經開始分蛋糕了。
在某種意義上，這屬於牛森為自己拉博弈籌碼的一部分。
看起來像是特殊的『自乾五』，但本質上是邪惡的政客勾結邪惡的資本，對抗其他邪惡的資本。
「你瘋了嗎？迪士尼沒有參與私人監獄項目的計劃，這種事也不可能通過董事會的審議。
我們是傳媒公司，如果在這種事上牽扯過深，會影響用戶的對公司價值觀的認同，你應該清楚這些才對。」
羅伯特·艾格屬於超級打工皇帝，牛森提新時，他明白，但他根本不糾結這背後有什麼利益交換。
新時轉非營利機構的波折他清楚，新時是象黨金主的機構他也清楚，新時玩聖洛都縣監獄私有化背後有貓膩他更清楚。
但他不在意，根本不帶糾結的——大家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羅伯特的意思很明確：牛森，我把你當朋友，你別把我當棒槌，OK？
「老夥計，我記得你快退休了？」州牧先生幽幽的說道。
一句話，只用一句話，牛森就精準打到了羅伯特的七寸。
「你都快七十了，該為以後考慮了，不是嗎？」
惡魔繼續誘惑，羅伯特只是臉色平靜的不說話。
打工皇帝走到盡頭，也只是個打工仔。
他心動了。
「迪士尼不可能參與這種收購，牛森，你明白的，我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四十多年，我要對我的事業負責。」
理念與信仰是種抽象的東西，但對於羅伯特這種走到人類社會攀登可能性極致的個人來說，他的理念和信仰無疑是和自己的事業息息相關的。
他在ABC工作了這麼多年，在ABC工作了三十年，作為這家偉大企業的大家長，他無法做出傷害同僚的決策。
哪怕要退休了也不行！
所謂退休前撈一筆，本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貪婪或對未來前景的不看好。
但羅伯特在這家巨頭經營了這麼多年，他的家族已經和迪士尼緊密纏繞了。
「不需要你做別的，我的朋友，我很期待你以個人出資者的身份參與到未來的私有化進程中。
而這，只用你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工作就好，最麻煩的部分與你無關。」
好的項目不缺錢，想參與更不是有錢就行，看的是資源。
至於監獄私有化是不是好項目？
不用多解釋，看看美利堅的犯罪率和逮捕率就知道了。
一時間，茶几兩側的男人們都安靜了下來。
牛森好整以暇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差點吐了出來。
「法克，這是什麼？」
州牧先生的臉都是綠的，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抽離了身體。
在這一刻，牛森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挑戰，比被成總那伙人拷打還要大。
「哈哈哈哈，這是馬的靜夜，可以**，一杯四十美元，算我請你的。」
這裡是西海岸，這裡不僅有穿四層褲子的黑哥，還有把靜夜當保健品使用的沙比富豪。
「該死的，讓霍克過來，他自己會喝這種該死的飲料嗎？」
牛森恨恨的說道。
「就是霍克很喜歡，他才會在自己的私人俱樂部里向我們提供。」
羅伯特忍著笑，解釋道。
「至於你說的投資，能有多少份額給我？」
見羅伯特有打算參與，牛森也不計較自己被馬**的事情了。
「五千萬吧，不給太多是因為我怕橫生波折，這種事你也知道，雖然我們都會盡最大努力的去促成，但總歸比較複雜。
當然，只要是收益高的好項目，都有風險，我能給你的承諾是，這裡面的風險不會讓你承擔。
只有前期準備完備的情況下，我們才會推動資金層面的運作。」
有些真相，牛森是不敢說的，也沒法說。
但教訓他已經吃夠了，在和成總的合作中，他未來會極度的謹慎——絕不再輕易入套！
「五千萬？好吧，這個份額剛剛好，我的家族信託配置計劃中有百分之二十的風險投資，這部分一直不知道投什麼。
雖然是風險投資，但我看什麼都覺得風險太大了，所以，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呢？」
「ABC可以開始渲染美利堅公里監獄的高成本損害納稅人權益了，造勢、宣傳，比如那些犯罪分子不配占用太多政府預算什麼的，這是你的老本行，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