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配?」
謝昀烏沉沉眼眸里無聲溢出絲冰冷戲謔,啟了薄唇道:「原來堂堂金國公主,想要的郡馬爺是他國女商的僕人?」
金熙怔住:「什麼?」
什麼僕人?
她的目光終於認真打量在他身上,發現了他不同往日的打扮。
金熙神情皸裂,難以置信地瞠眸,不甘又氣道:「你、你竟然去給她當僕人?!你瘋了嗎!」
寧清窈清冷眸中閃過絲微訝,似是也沒料到謝昀會當眾講出這句話。
他是當真不要臉面了嗎。
謝昀坦然從容,深眸顯出幾分輕鬆,只翹一翹薄唇,沒回答。
瘋?
他如今在寧清窈身邊,前所未有的清醒,近兩年來的折磨和煎熬都因她的出現而消失。
若再失去她,他才會真的瘋。
金熙氣急敗壞,平日裡縱使蠻橫也始終保持著公主應當有的大氣,如今卻是全然不顧,甩出鞭子便向寧清窈發起攻擊。
謝昀眸光一凜,殺意驟現。
長劍出鞘纏住如龍的長鞭,用力一扯,便將金熙拽向他。
金熙滿眼錯愕,沒料到他會拉近彼此距離,眼看要跌進謝昀懷抱,她沒出息地心跳加速,攻勢頓時散去,卻見男人冷酷無情地扯扯唇角,將長劍一收,毫不猶豫出腳踹在她小腹,將她踹飛數米,撞在燒焦的客棧殘垣中,發出聲巨響。
「轟隆!」
殘破的柱子被震斷,兜頭向金熙砸去。
這一年多以來養成的心狠手辣和出劍必見血,讓謝昀這一腳毫無留情,就是往死了踹的。
眼看金熙當真要被掩埋在廢墟下,一道極快的暗色身影掠過,撈起昏迷的金熙衝出,趕在客棧石柱壓在她身上前將她給救出。
景安呼出憋住的氣,垂眼看看手裡提著的人,將人扶好交給旁邊的金國婢女帶走,眸光深深地朝謝昀看了眼。
深藍衣袍的身影姍姍來遲,謝文澈看也不看金熙的慘狀,只盯住謝昀,淡聲道:「這是金國公主,你殺她,可想過是什麼後果?」
「後果?」
謝昀懶洋洋地勾起薄唇,散漫話語裡夾雜著難以掩飾的狷狂:「給安國版圖再擴大些區域?」
謝文澈眉眼壓低,沉沉警告道:「我知道這一年多以來,你無法無天什麼都不顧,但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你的所作所為,會給她帶去麻煩。」
謝昀笑意不改,漫不經心道:「我在這裡,誰敢?」
既知道他無法無天什麼都敢做,那就別來招惹,來一個,他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那我也送給你一句話。」謝文澈道,「她會在意。」
這話,是前幾天謝昀對他說的,如今,他還給了謝昀。
謝昀薄唇淡笑漸漸斂去,俊臉覆著層霜冷顯出幾分陰鷙寒意。
謝文澈緩步踱近,目光落在寧清窈身上時,多出柔和清爽之色,溫聲道:「姑娘未受驚吧,聽聞昨日這邊起火,我因在各處村落巡看慰問,並不在州城,因此未能第一時間去尋你。」
寧清窈疏離地朝他行禮,語調保持著客套,道:「多謝殿下關心,但云裳閣並無大礙,我昨日也沒有來這裡。」
相比對謝昀的態度,她可謂是相當友好。
酸澀感蔓延在謝昀胸膛,他就站在旁定定看著二人,卻並未如往常般強硬阻攔,只默默看她反應。
「那便好。」謝文澈溫聲笑道,「近日姑娘身旁可能會有許多麻煩,不如我派人過來,幫你攔一欄?」
話語間,目光若有似無地在謝昀身上掃過。
謝昀緩緩揚起唇角,懶懶地抱劍倚在雲裳閣門前,在寧清窈說話前便頗為閒適道:「不必麻煩太子派人,如今我是她的僕從侍衛,自然會護好她。」
「你若執意要派人,那便先讓那人和我打一打,看看他有沒有資格。」
謝文澈愣住,清朗眉眼間浮現出古怪之色,一字一句從齒縫間擠出:「你……當僕從侍衛?」
「嗯哼?」
謝昀挑挑眉,挑釁道:「阿瑤姑娘親口承認我的僕從身份,也是她允我住在瑤園,太子有什麼異議?」
謝文澈俊臉往下沉,目光鎖在寧清窈身上,索要答案:「阿瑤姑娘,是真的嗎?」
「不是。」
寧清窈冷硬甩下兩句,便轉身進入雲裳閣。
謝昀如影隨形,一路隨著她向樓上走,竟未受到玉如霜阻攔。
謝文澈心頭陣陣悶堵。
他才離開不過一日,究竟發生什麼,竟讓謝昀見縫插針,黏在了寧清窈身邊?
「聽說……是楊刺史允許的。」
景安入城時已經聽屬下講過此事,此刻神情複雜地看著謝文澈,道:「殿下,他是無賴,您……別放在心上,屬下看寧姑娘也正氣著呢。」
無賴?
謝文澈自嘲一笑,滿身清冷。
這一年多錘鍊下來,他自以為已經丟棄了從前的天真溫良,遇事能做到狠心決斷,但和謝昀比起來,他依舊是太老實了。
明明是他最先認出寧清窈的,也是他最先出現在她身側的,不想到頭來,依舊是被謝昀搶先一步。
什麼君子,什麼風度,若是滿盤皆輸,便都是沒用的東西。
深吸一口氣,他定下神情道:「走,去刺史府。」
從前,他一步慢,步步慢,導致釀成一場場的悲劇,如今重活一世,卻依舊要處處慢謝昀一步,那他這一世重來有什麼意義?
或許,他也該學一學謝昀,沒臉沒皮一些。
當日傍晚,寧清窈回到瑤園,便見春羽站在門口翹首以望,一見她便衝出來急急道:「姑娘,剛剛太子搬過來了!圈走了瑤園連著西角門不用的幾處院落,說是日後都住在那裡!」
寧清窈:「……」
墜在她身後的謝昀峰眉微緊,深眸里閃過絲冷色和隱隱的緊張,他悄悄觀察寧清窈的神色,見她流露出面對他時一般無二的沉色,心頭才微微鬆緩。
「姑娘……」
春羽小心翼翼地避開謝昀,只看著寧清窈道:「現在怎麼辦呀,您要去和太子殿下談談嗎?我瞧著他不是不講理的人。」
都住進來了,還有什麼講理的餘地?
寧清窈心頭泛起陣陣無奈疲憊,但想到從前種種,她又因愧意實在沒辦法冷酷對待。
最終只問:「他們圈出去的具體院落,都是哪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