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突如其來的吻挑起金熙怒火,抬起膝蓋踹向男人:「你再動我一下,我殺了你!」
男人卻輕而易舉地避開她攻勢,抬腿壓住她的膝蓋,笑道:「金國女子,果然熱情奔放,你們在和男人親密時,都是這般激烈的?」
金熙用力蹬腿,卻發現根本蹬不開。
眼前這不僅是習武之人,且武藝還很不錯,而她腰間有傷無法發力,明顯處於劣勢。
「乖,別亂動。」男人拂過她亂掉的髮絲,低沉道,「你既然是在等男人,想來也不是什麼安分的人,何況你只是一個小小婢女,若此事傳出去了,你們公主皇后說不定嫌你丟臉,反而要將你殺掉,你說是不是?」
「滾!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誰,我可是……!」
頓一下,那句「公主」遲遲無法從金熙口中吐出。
若是被人知曉她堂堂金國公主在此私會男人,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嫁給謝昀的事,也再無指望了。
「你是什麼?」男人戲謔聲音響起,輕輕挑她的衣襟,「是皇后公主身邊的大丫鬟?那你更慘了,不如乖乖聽話,過了今晚,誰都不會知曉你我的事。你看,這屋子都沒點蠟呢。」
怒火一浪浪地沖刷著理智,金熙隱忍著沒有喊破自己的身份,但要她就這樣屈身這個陌生男人,那也不可能。
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配碰她。
金熙眸中閃過狠意,黑暗裡的聲音仿佛沁著霜:「你確定,要繼續下去?」
……
屋外,謝昀立在樹影蔭蔽處,陰鷙冷邃的眼眸盯著不遠處漆黑的房間,薄唇銜著冷冰冰的弧度。
他自小不知被人用毒用藥暗算多少次,若這種小把戲便能讓他栽,那他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他轉過身,正要離開時,便見姜毅折返回來,低聲道:「王爺,屬下查過了,只有您和寧姑娘的酒水裡有藥。現在寧姑娘正在和楊大人道別,看著是要回去了。」
謝昀腳步一頓,眸中忽閃過森然殺意,一字一句地重複:「寧清窈杯里,也下了藥?」
「……是。」
謝昀眸光愈冷,隱隱裹挾著即將發作的風暴,嗓音冰寒到極點:「謝文澈,現在在哪?」
「在閣樓更衣,方才有小廝路過,弄髒了太子的衣裳。」
「呵……」
謝昀唇角溢出聲聲冷寒滲人的笑,彎著唇角森然道:「很好,金熙。」
說罷,便大步向閣樓走去。
……
寧清窈和楊刺史道別後,便準備打道回府。
行在半路,忽有丫鬟端著水匆匆從她面前路過,像是並未留意到她,筆直地撞在了她身上。
「嘩啦」一聲,盆里的水盡數傾倒在她的身上,將她身前暈染出一片深深濡濕,輕薄衣裳全都貼在了身上,滿是涼意。
饒是玉如霜露面,都沒來得及阻止,氣得她跺腳道:「你怎麼回事啊,沒看見人嗎!」
「對不起對不起!」
丫鬟摔了盆跌跪在地上,顫巍巍地哭著道:「請姑娘饒恕奴婢,後院有一位刁鑽的客人,已經讓奴婢換了好幾盆水,還催著要快……若是我慢上片刻便要挨打,還請姑娘饒恕啊!」
「……算了。」
寧清窈拍拍衣裳,抬袖抹去臉上水漬,微微蹙眉道:「後院哪裡能換衣?」
「閣樓,您可以去閣樓!」丫鬟連忙道,「那裡沒有人出入,您可放心前往。」
她手指著不遠處的閣樓,嗓音里滿是愧疚和哭腔:「對不起姑娘,我當真不是有意的,您、您若生氣……」
「行了,你去忙吧。」寧清窈截斷她的話,「不要再這樣冒失了,若客人難伺候,你便不要管了。來此的人誰沒帶一兩個僕從,哪裡需要刺史府的人照顧?」
身穿刺史府服飾的丫鬟連連點頭感激。
寧清窈沒有再同她糾纏,吩咐玉如霜去馬車取衣服後,便將外罩的薄衫籠緊,快步前往閣樓。
在她們相繼遠去後,跪在地上的丫鬟緩慢起身,抬起頭露出的臉,赫然是金熙身邊婢女的模樣。
閣樓燈火明亮,寧清窈仰頭望去時,窗前有人影一閃而逝。
她微怔一瞬,再抬眸看時,卻只剩安靜的燭光。
錯覺嗎?
清風絲絲縷縷地吹來,吹得她身上愈發發寒,周圍沒有其他院落,若這模樣趕往後院,肯定要碰見人……
寧清窈猶豫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進去,打算碰碰運氣。
若無人便罷了,若是有人……是女客倒也沒什麼大礙。
她緩步邁上樓,走上三樓時,隱隱聽見有茶盞輕拭的聲響,卻不見什麼人聲,直到轉過拐角望向明亮室內時,她才看清楚內里的情況,不禁愣在原地。
謝文澈和謝昀各自坐在一頭,一個漫不經心地品茶,一個端方如玉地坐在旁翻看著棋譜,空氣里滿是詭異的默契和安寧。
聽聞腳步聲,兩人一起抬眸,看清寧清窈的一瞬,一個眸色深沉隱忍著複雜情緒,另一個詫異緊張,關懷開口道:「阿瑤姑娘,你沒有離開嗎?你這衣裳……這是怎麼了?」
「……意外。」
寧清窈乾笑一聲,面紗下的唇角格外僵硬。
早知是他們在這裡,她即便是麻煩些,也該去後院的。
謝昀看著她大面積濕透的衣裳,眼眸里閃過絲冷色。
起身脫下外袍,他走到寧清窈身側,將衣裳罩向她:「雖是晚夏,入夜卻也有些涼,先穿我的衣裳,一會兒你再換。」
「不必。」
寧清窈推拒,後退兩步保持著疏離道:「多謝王爺關懷,民女不敢承受。」
謝昀雙手停頓在空氣中,墨袍微晃間透出幾分孤單的意味。
在他怔愣的間隙,謝文澈同樣脫下外袍,遞給寧清窈道:「阿瑤姑娘,先披上吧,若是生病便得不償失了。」
頓一下,他溫柔含笑道:「你我也算是熟識了吧,不必和我太過生份和客氣。」
寧清窈遲疑一瞬,從他手中接過了外袍,輕聲道:「多謝太子殿下。」
靛青色的外袍被她松垮地罩在肩上,竟和她黛青色的裙子很相襯,就如此刻站在一起的兩人,一個清爽溫柔,一個雅淡和婉,很是相配。
謝昀眸光一點點黯淡,伸出的手漸漸收回。
墨色衣袍軟綿綿地搭在他臂彎里,讓他頭一次覺得,這顏色是這樣的礙眼,這樣的令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