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闆？」
雲念微微俯身，扇子輕輕晃在她身前：「你方才說什麼？」
「嗯？」
寧清窈回神看向他，撞在他眼瞳里時又避開視線，錯步向前走著道：「沒什麼，我是說，我們該去爬山了。」
看著她像是在逃避的背影，雲念眸光微微閃爍，揚起笑容溫聲道：「好。」
游湖、登山、尋覓美食……一日遊玩下來，兩人都是意猶未盡。
寧清窈這一年多以來都將重心放在商業上，幾乎沒什麼出門遊玩的機會，春羽和玉如霜知曉她想做大產業，都是在旁盡力相助，見寧清窈沒有遊玩的意思，便也不會提及。
今日難得放鬆，她發現，果然偶爾還是要出門玩玩的，否則賺這麼多錢有什麼意義呢？
下次帶上春羽和玉如霜一起，讓她們也放鬆放鬆。
謝昀常年爭權奪利，從無空暇，這一年多以來雖不再涉及黨爭、也不再露面上朝，可也過得空洞無趣，如行屍走肉般，直到來到麗城，他才覺活過來。
如今能和寧清窈這樣愉快地玩上一日，怎麼都值了。
馬車徐徐停靠在黃昏霞色里，謝昀步下馬車，看著前面同樣的身影，晦暗眸光里漸漸浮現出光亮和貪婪的不知足。
他本以為見一面，解相思之苦便好了，可見面之後，看著寧清窈的笑顏，他卻開始渴望更多。
他想一直就這樣，長長久久地留在她身邊。
寧清窈緩慢回身，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心緒，揚起淡淡笑意變成雲念的模樣。
寧清窈卻像是注意到什麼，越過他看向他身後，詫異道：「雲公子，你當真搬過來了？」
門口站著看家護衛，看衣裳樣式，正是昨日見過的雲念的護衛。
「寧老闆以為我是在說笑嗎？」雲念饒有興趣看著她的神情，晃著扇子道，「府衙拘謹，何況嚴刺史都已經走了，我繼續留著只會更不自在，便吩咐他們儘快搬了過來。」
他銜著笑挑眉，故意道：「寧老闆，現在後悔來得及，可明日再來為我煮茶暖宅。」
「生意人，哪有後悔一說。」寧清窈道，「就是不知道府上有沒有足夠的菜餚招待我？」
「那……姑娘來點菜？」雲念做出邀請的手勢。
「好啊。」
寧清窈大大方方應下，帶著笑道：「不過我要先回去換身衣裳。」
「好，我等姑娘大駕。」
雲念目送著她進入隔壁，唇角上翹心情頗好，頭也不回地朝自己家宅門道：「話都聽見了？在她來之前，把菜都備好。」
門後的姜毅嘆氣：「……是。」
入夜，麗城萬家燈火輝煌，祥和安寧。
雲宅內同樣點著燈籠燭火，將宅院上上下下照得明亮溫馨，後園庭院藤蔓花香四溢，一席佳肴鋪在院內石桌上，精緻小巧，比藤花更令人移不開目光。
寧清窈滿目詫異，愣愣看著滿桌菜餚，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她以為雲念只是會做幾樣自己喜歡的菜，或許成色也很一般，畢竟他實在不像是會親自下廚的樣子。
可眼下做出來的菜餚，卻比酒樓大廚做得還好，比謝昀也不知強多少倍。
雲念興味盎然地看著她的神情，上挑著唇角滿眼笑意。
不枉費他苦苦學習這樣久，幾乎是將大安各地的美食都學了一遍，保證手藝比那些大廚都好。
他拾起公筷，夾起晶瑩剔透的桂花酸糕放在寧清窈碗中，道：「嘗嘗，酸甜開胃，在飯前吃兩個，再吃其他菜餚會滋味更佳。」
寧清窈怔怔地將糖糕吃下，冰冰涼涼，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蔓延，讓她整個人豁然清醒。
確實……很好吃。
她默默地將糖糕吃完，眨眨眼，又隱晦地看向那塊糕，露出點遲疑。
雲念唇角笑容擴散，將糕點夾給她，道：「你若喜歡，明日午後我再給你送去，但今日這是最後一塊了。」
「好。」
寧清窈乖乖點頭，一點點珍惜吃下，意猶未盡的模樣，她眼巴巴看著糕點時，眼眸里清亮如水，滿是不加掩飾的喜愛笑意，整個人都散發著光亮。
雲念何曾見過她這樣子，即便從前她笑，也是端著大家閨秀的矜持的。
不想一塊糕點，也能讓她如此。
他心頭徹底軟下來，頓覺這一年多學習廚藝，實在是值得。
為她這樣純粹清澈的笑容，他做什麼都願意。
深邃眸光漸漸柔和，雲念挽起袖子給寧清窈夾菜，看著她一點點吃下、饜足地眯著眼眸的模樣，他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視線不忍從她臉上移開半分。
待飯飽後，寧清窈才後知後覺地看向雲念，道：「……你是不是沒吃？」
雲念輕笑一聲，輕鬆閒逸地道：「秀色可餐，姑娘能喜歡，我就很滿足了。」
寧清窈臉頰微紅，輕咳一聲後道：「明日，我請公子出門吃飯。」
「好啊。」
雲念眉眼輕彎，滿是溫柔繾綣的笑意，如朗月風清，如春日山花爛漫，仿佛他身遭都繚繞著溫和春色。
遠處看著這些的姜毅神情複雜，又是沉沉一嘆。
他知道，他家王爺怕是徹底栽了，都已經笑出一朵花來了。
雲念眸光微動，似有所覺地朝他這邊一瞥，視線涼颼颼的。
姜毅識趣，悄悄隱沒在黑夜裡。
自此後，兩人常來常往，姜毅看著謝昀笑臉常在，活得愈發輕鬆自在，心裡那點糾葛也漸漸放下了。
罷了，他開心就好。
……
金國。
半輪殘月掛在暗沉沉的天際，皇宮裡燈火通明，能聽見遠處的笙簫。
金熙站在廊下目光沉沉，相比遠處的安寧祥和，她周身都浮動著躁氣和煩悶，陷入暗影里的臉上遍布陰冷。
婢女從遠處匆匆走來，瞥見金熙陰沉臉色，猶豫一瞬，才快步走近，低聲道：「公主，查清楚了，寧清窈如今化名寧瑤，在麗城發展商業，如魚得水，名聲已經傳遍了大安。」
金熙攥緊拳頭，臉龐愈發可怖。
婢女忙道：「不過近日，她身邊確實曾發生過麻煩事……」
她一五一十地將潘縣令一事告知，最後道：「公主，或許此事可以利用，您說呢？」
金熙陰沉眉眼緩緩舒展，流露出幾許笑意，道：「你說得對，立即派人去雲州，剩下的，你知道怎麼做。」
「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