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就膽識過人,聰穎智慧,曾擔任童子團團長,後來參加了紅軍游擊隊。為了解決紅軍供給問題,他冒著生命危險,奪取金庫,繳獲了7000多塊銀元,卻受到處分。「老總,我這雞又肥又嫩,買只下酒吧!」他化裝成農民,畢恭畢敬地對敵哨兵說。他曾下達「認真執行命令,違者軍紀制裁」的命令,然而他打定邊時卻違抗了彭總的軍令。他22歲任紅78師師長,後來成為新中國軍區副司令員,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
從「刀槍不入」的紅槍會手中奪槍
1913年,韓先楚出生在湖北黃安縣二程區的吳家村。貧困的家庭只能送他讀了一年私熟,為了活命,年幼的先楚討過飯,給人家放過牛,給地主家做過工。
黃(安)麻(城)起義的勝利,使韓先楚懂得了窮人為什麼拚命幹活,還吃不飽、穿不暖。他16歲參加了農民協會,擔任了童子團團長,1929年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
當他知道窮人也有自己的隊伍後,1930年10月,他走東家串西家,動員了村里10多名小伙子,告別了家鄉親人,參加了紅軍游擊隊。
1930年春,鄂豫皖邊區的鬥爭日益高漲,由黃麻起義點燃的革命烈火,已形成燎原之勢。
韓先楚所在的游擊隊,在黃陂、孝感一帶活動,向農民群眾宣傳革命,他們張貼「打倒土豪」、「農民政府萬歲」、「共產黨萬歲」等標語口號,還完成搞槍枝、資金的任務。
「我們參加游擊隊了,是戰士了,怎麼還只用大刀、木棍?」一些游擊隊員埋怨手中沒有槍。
游擊隊領導把大家集中起來,解釋說:「同志們,你們當中還有很多人手中沒有槍,不能等著靠上級給你發,要主動去向敵人要。」
於是,游擊隊開展了各種奪槍的活動。
「韓委員(韓先楚入伍前任過鄉蘇維埃土地委員會委員,所以仍有人這樣稱呼他),找機會你搞一支好槍,把你的舊槍給我。」這是一位與韓先楚一起入伍的老鄉提出的要求。
韓先楚鼓勵他說:「只要我們想辦法,勇敢戰鬥,就能從敵人手中奪到槍。」
游擊隊的打擊對象是地主土豪豢養的紅槍會。他們的武器裝備比游擊隊好多了。地主土豪打仗前讓紅槍會的人喝硃砂酒,欺騙他們說:「喝了硃砂,刀槍不入。」不了解他們的人,往往被嚇住。
游擊隊剛組建起來,沒有經過多少訓練,只有十幾支舊槍,大部分人使用土槍、大刀、木棒,還沒有與紅槍會槍對槍、刀對刀地幹過。一些人入伍前就聽說過紅槍會吃硃砂,刀槍不入,對打敗紅槍會的信心不足。
游擊隊的黨組織還沒有來得及進行教育,土豪頭子便帶領100多名紅槍會會眾,嗷嗷吼叫著向游擊隊駐地撲來。
游擊隊倉促集合隊伍應戰,剛一與敵人接觸,就有—些小戰士被凶相畢露的紅槍會會眾嚇退,—些人沒放一槍就往後跑。有好幾個游擊隊員在奔跑中被紅槍會會眾射中,倒在血泊中。韓先楚的姐夫也被紅槍會的人用大刀砍死。
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韓先楚盼望指揮員扭轉戰局,便疾步跑到隊長面前請求說:「你快組織大家反擊,不能後退。」
隊長臉色慘白,畏縮不前。「我們是革命戰士,不能死在紅槍會這般龜孫的刀下,要同他們拼!」韓先楚咬牙切齒向隊長大聲吼著。「砰,砰,砰」,他連放幾槍,「刀槍不入」的紅槍會連倒幾人,有的血流滿面,有的被擊傷後苦苦求饒。
韓先楚身邊的兩個戰士,看到韓先楚擊斃了3個敵人,便說:「誰說他們刀槍不入!」邊說邊用刀猛力向敵人砍去,頓時,只見兩名紅槍會會眾頭身分家,血涌一地。
游擊隊長看到韓先楚等幾名戰士已擊斃了幾個敵人,立刻揮著手裡的槍,怒吼起來:「都給我往前沖,狠狠地打呀!」
游擊隊戰士聽到隊長的命令,一齊撲向敵人,有槍的瞄準敵人射擊,拿刀的猛砍敵人。游擊隊戰士越戰越勇,銳不可當。
韓先楚從敵人手裡奪過一支槍。交給曾向他要槍的戰士。那戰士接過槍,咧嘴笑了。
好幾位原來拿刀的戰士,現在都從敵人手裡奪得了槍,更是奮不顧身地殺向敵陣。
紅槍會會眾目睹自己的弟兄死傷不少,驚恐萬狀,任憑在後面督戰的紅槍會頭子怎樣吼叫,也沒有人聽。這傢伙見勢不好,掉頭混在逃命的人群中跑了。
這一仗打死了20多個敵人,繳到了10多支槍。在總結會上,游擊隊長拉著韓先楚的手說:「我過去對紅槍會也不甚了解,這次多虧你帶頭出擊,我們才打垮了敵人。」韓先楚聽了表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說:「我當時也是急紅了眼,心想只有豁出來拼了。你如果不出來指揮大家拼殺,要戰勝敵人也是困難的。」
這一年的秋天,游擊隊改編為獨立營,韓先楚被任命為一連排長。不久,他又被調到營部負責通信班的工作。
立功反受罰
1934年春,蔣介石任命張學良為鄂豫皖三省「剿共」副總司令,調東北軍到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繼續對紅軍進行「圍剿」。
由於敵人的封鎖,紅軍經費、糧食極為缺乏。上級派人偵察到羅田城裡囤集了大量的糧食和武器彈藥,還有—個金庫,遂決定拿下羅田縣城。
攻城前,韓先楚、丁平喜等10餘人被抽調到偵察小分隊,全部化裝成趕集的老百姓,從豫鄂邊界山溝里的部隊駐地出發,向羅田偵察前進。偵察小分隊經過一天一夜的跋涉。趕到了羅田縣城外。
韓先楚、丁平喜、姜華庭3人組成一個小組進城偵察,他們背了一些山貨,混進了城。可在城裡轉了一會,沒有發現金庫的位置。正想找老鄉打聽一下,突然發現敵人的兩個哨兵把守著一個庫門。韓先楚斷定這就是敵人的金庫,便小聲告訴了丁平喜和姜華庭不要驚動敵人,到附近隱蔽了起來。突然,城外槍聲大作,主力部隊來攻城了。韓先楚和丁、姜商量了一下,決定立即將敵人哨兵幹掉。3人馬上行動,打死了敵人的哨兵。
正當3人把敵軍屍體拖入庫內隱藏時,被前來換哨的敵人發覺。韓先楚手疾眼快,又擊斃了這兩名敵人,把敵屍藏在庫內。他們由兩人守門,一人檢查庫房,發現一捆捆用牛皮紙包好的銀元。為了不讓銀元落入敵手,3人緊緊守住門口等待自己的部隊。可是又被幾個敵人發現,敵人企圖奪回金庫。
緊急情況下,韓先楚堅定地對丁平喜、姜華庭說:「我們要用生命保住金庫,堅持就是勝利!」
經過一陣激戰,打退了敵人。從敵人慌忙逃跑的情況看,韓先楚判斷自己人很快就要趕到,因為縣城不大,加上剛才的槍聲,部隊會朝這裡來的。
這時,又有一股敵人發現金庫被奪取,企圖奪回,向韓先楚等人猛攻。
韓先楚看到自己的部隊已從敵人後面追來,便一邊抵抗,一邊向敵人高喊「繳槍不殺」。負隅頑抗的敵人,舉槍向韓先楚射擊,韓先楚躲閃不及,手臂中彈,頓時血流不止,
丁平喜看到「韓大哥」負傷,十分憤怒,舉起槍擊斃了敵人。
主力部隊很快趕到,敵人反撲也更加瘋狂,韓先楚等人無心戀戰,把銀元分給來接應的人每人帶一些,邊抵抗邊向城外撤退。
韓先楚順手拿了一件敵人的衣服,包了兩大捆銀元,匆忙隨部隊轉移,邊走邊還擊敵人。
這時敵軍主力得知紅軍奪走了金庫里的銀元,如同丟了命根子,立即拼命反撲,槍聲四起。
紅軍在慌亂中撤退。韓先楚一手提著銀元,一手舉槍射擊追敵。擁擠中,韓先楚掉進護城河裡,水深而且渾濁,銀元從衣服落入水中,看不見,摸不著,真急死人。敵人又追上來了,戰士們把長槍托遞給韓先楚。韓先楚抓住槍托,大家連拽帶拉,終於把他拉上岸來。這時,眼看敵人就要衝上來了,已沒有時間打撈銀元了。大夥拉著韓先楚就走。韓先楚幾次回身想去找銀元,都被阻止了。
戰鬥結束後,領導提出韓先楚丟了銀元,要給他一次處分。
韓先楚認為自己太慌張,沒有把銀元包好、捆牢,給自己處分是應該的,何況自己是黨員,對黨員要求應該更嚴。
有的領導提出為了維護軍紀,應該把韓先楚調到交通隊。韓先楚表示接受批評和處分,服從調動。
戰士們卻議論紛紛紛,認為韓先楚帶偵察小分隊潛入到城裡,冒著生命危險,奪取了金庫,又引導主力部隊攻城,繳獲了7000多塊銀元。在危急情況下,才丟失了200來塊銀元,不但不表揚、獎勵,還要給處分、調動工作,這太不公道了。
大家的意見歸意見,處分還是給了,工作也調動了。
賣雞
不久,上級決定奪取敵人防守薄弱的太湖縣城。太湖縣城位於皖西的大別山南麓,像臥在山邊的一隻老虎。要奪取太湖,就必須先控制附近的小鎮,拔掉老虎的「牙」。
上級把拔虎牙的任務又交給了韓先楚等人組成的小分隊。要求他們巧取,而不要強攻,因為小鎮一面靠山,一面瀕河,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打進小鎮,一不准開槍,二不准暴露,韓大哥,你看這任務咋完成?」與韓先楚在一個小組的丁平喜,向韓先楚提出了問題。
「你先說說你的想法。」韓先楚說。丁平喜將嘴貼在韓先楚耳旁,講出了一個主意。韓先楚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天趕集時,有一對農民兄弟,提著雞、雞蛋、瓜子、香菸等物,夾在趕集的人群里,匆匆向小鎮走去。
他倆到了鎮口,快要接近敵人碉堡時,丁平喜有點緊張,韓先楚小聲對他說「平喜,一定要鎮靜,不能讓敵人識破。跟著我,不要怕。」丁平喜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倆沉著地來到碉堡前,見一個懶洋洋的哨兵正打著哈欠,「這真是一個好獵物。」韓先楚想。
敵哨兵看了韓先楚、丁平喜一眼,見他倆穿的很破舊,跟趕集的貧窮人沒有兩樣,便絲毫也沒產生疑心。
「老總,我這雞又肥又嫩,買只下酒吧!」韓先楚畢恭畢敬地對哨兵說。
哨兵接過雞,故意說:「進去問問班長買不買。」他是想將韓先楚、丁平喜引進碉堡,好白要這隻雞。
韓先楚不露聲色地說:「好,跟你去。」進了碉堡,韓先楚發現沒有別的敵兵,心中暗喜。
「班長不在,雞我要了,錢明天給你們!」敵哨兵抓住雞,惡狠狠地說。
「老總,我們要現錢買米。」韓先楚靠近哨兵。
「我們家裡有病人,幾天沒有糧了。」丁平喜故意去奪雞。
「少囉嗦,快給我滾出去。」敵哨兵這時只是一門心思抓緊那隻雞。韓先楚向丁平喜使了個眼色,兩人迅速從籃子裡抽出刀,一人一刀刺死了敵哨兵。接著,他倆又衝到碉堡門口,外面的敵哨兵聽到動靜,剛一進門就被韓先楚結果了性命。
韓先楚、丁平喜兩人不到10分鐘就奪取了這個關鍵的碉堡。韓先楚說:「丁平喜,快拿上武器,控制前面的要道,接應我們的隊伍。」
這時其他小組也奪取了敵人的碉堡。所有碉堡都插上了紅軍的信號旗。
紅軍主力部隊已按預定方案到了離小鎮不遠的地方埋伏,指揮員得知「虎牙」已拔,立即命令部隊進太湖城「打虎」。
經過短兵搏鬥,當場擊斃了100多敵人,擊傷80餘人,生俘63人,繳獲重機槍1挺,輕機槍3挺,其他槍枝200多支,子彈15000餘發。取得了重大勝利。
不久,韓先楚升任225團3營9連連長。
堅決執行命令和決定違抗軍令
1934年,韓先楚當上了連長,自從當上連長以後,韓先楚指揮部隊作戰的能力日益顯露出來。那一年11月,紅25軍向西挺進,一路上接連遭到敵軍的阻擊。紅25軍一路衝殺,進入陝北。韓先楚一路身先士卒,每次作戰都是沖在連隊的最前面。1935年到陝北時,他已是營長了。
剛當上營長趕上了勞山戰役,韓先楚奉命帶部隊進入預定伏擊陣地。
能否誘使敵人進入伏擊圈,是能否全殲敵人的關鍵。韓先楚親臨陣地檢查戰士們的埋伏情況,要求部隊必須隱蔽好,不允許暴露目標,違者軍紀論處。
從早晨到中午,從中午到黃昏,從黃昏到晚上,又從夜晚等到天明,道路上始終沒有看到敵人的影子。
「敵人知道我們埋伏在這裡了吧?」
「情況判斷錯了吧?敵人不從這裡走了。」
「也許敵人根本就不會來!」
戰士們議論紛紛。有的幹部沉不住氣了,來找韓先楚。韓先楚叫他們耐心等待。
又開始了等待,從清晨到中午,從中午到黃昏,敵人還是沒有來。戰士們都看著指揮員,看韓先楚如何處置。兩天了,敵人沒有來,再等下去會不會錯過戰機?
韓先楚下達了命令:「認真執行伏擊命令,堅守陣地,違者軍紀制裁!」
又等了一夜,第三天早晨,敵人果然來了,進入了紅軍的伏擊圈。韓先楚率營與敵激戰5個小時,終於將當面之敵全部消滅。
此戰結束後,韓先楚被任命為團長。
1936年5月,繼紅軍東征後,中央軍委又發布了西征的命令,以15軍團為右路軍,側擊定邊、安邊、靖邊一線之敵;以紅1軍團為左路軍,奪取隴東的曲子、環縣,擴大紅軍根據地。
此時韓先楚已經升任紅15軍團78師師長。
當78師行至定邊城關時,偵知城內守敵是馬鴻逵的一個騎兵營。他們既不出擊,也不逃走。先行路過此處的紅軍部隊也都沒去觸動這股敵人。
倘如拿下定邊,對擴大陝北根據地,保證紅軍後方聯絡都具有重要意義。韓先楚策馬繞城一圈,詳細察看了地形,隨即發電報給總部和軍團:「敵懼我殲,攻城可克,望速核復。」
很快,軍團轉來西征總指揮彭德懷指示:置定邊於不顧,繼續繞道前進。
彭德懷當時顧慮若攻取定邊不下,影響整個作戰行動。
韓先楚猶豫了,打定邊則違抗了彭總的軍令;而不打則太可惜,將來攻取定邊肯定要付出大的代價。
左思右想,韓先楚決定違抗軍令了。
上級的特派員見狀,出來阻止,對韓先楚說:「彭總有指示,要我們繞過定邊繼續西進。」
韓先楚回答道:「我們現在消滅敵人完全有把握,彭總來了看到這種態勢,他也會主張打的。」
6月17日清晨,韓先楚下令攻城。由於準備充分,一舉突破城防。韓先楚隨即進入城內指揮作戰,全師密切協同,分割圍殲敵人,遂將敵騎兵營全部消滅,定邊城宣告解放。
彭德懷得知勝利,來電嘉獎了韓先楚的果斷指揮。
從延安到蘭州,從團長到大區司令
長徵結束後,韓先楚入抗日軍政大學學習。抗日戰爭爆發後,任八路軍第115師344旅688團副團長、689團團長。在晉東南反「九路圍攻」中,率部於武鄉地區與日軍進行5次白刃戰,掩護兄弟部隊兩個團安全轉移。後任第344旅副旅長、代理旅長,新編第3旅旅長兼冀魯豫軍區第3分區司令員。曾率1個團到冀南敵後,開闢以威縣為中心的抗日根據地。1941年初到延安,入軍政學院、中共中央黨校學習。1944年任抗大第1大隊大隊長。
解放戰爭時期,1946年春起,韓先楚任東北民主聯軍第4縱隊副司令員,為牽制國民黨軍向北滿進攻,組織發起鞍海戰役,連克鞍山、營口、大石橋等城鎮。後參與指揮新開嶺戰役,全殲國民黨軍1個精銳師。1947年任東北野戰軍第3縱隊司令員,率部參加了東北1947年夏、秋、冬季攻勢作戰。1948年在遼瀋戰役中,率部克義縣、攻錦州,繼又參加遼西會戰,指揮所部突襲國民黨軍第9兵團指揮部和3個軍部,俘兵團司令廖耀湘。後參加平津戰役。1949年後任第40軍軍長、第四野戰軍12兵團副司令員兼軍長。長沙解放後兼任湖南軍區副司令員。
1950年,韓先楚參與指揮了海南島戰役,曾率6個團渡海並指揮島上部隊作戰。6月任第13兵團副司令員。同年10月參加抗美援朝,任中國人民志願軍副司令員、第19兵團司令員。在第一至第五次戰役中,均在前線指揮作戰。1953年回國後,任中南軍區參謀長、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1955年入軍事學院學習,同年被授予上將軍銜和一級八一勳章、一級獨立自由勳章和一級解放勳章。1957年起任福州軍區司令員、中共福建省委第一書記,蘭州軍區司令員,中共中央軍委委員、常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