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趙斌和王朝暗中查探了施世綸和吳應材的府邸,果然早就人去樓空了,就像外面猜測的那樣,他們恐怕此事將要敗露,提前安排家眷跑路保命了。
兩府中有明顯被搜過的痕跡,書房中亦留有二人勾結貪污的來往信件,按照二人認罪書中交代的,朝廷的賑災款被他們私吞了,賑災糧他們賣給了當地的糧行,換成了銀兩,並從他們的府邸,追回了大部分的款項。
一切都水到渠成,現在只要將施、吳二人推出去頂包,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嚴道遠知道,他們二人不過是賈相推出來的替死鬼,就像林中那四名黑衣人一樣。嚴道遠安排王朝暗中尋找施世綸和吳應材的家眷,並且調查附近糧行的庫冊和帳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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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同福樓里的賓客們都在議論,饒州城終於來了一位青天大老爺,自上任以來不僅每天這個時辰都會親自在城外組織放糧,還替他們向朝廷請旨免除了今年的賦稅......
阿娥覺著時候到了,暗暗的捏住袖口的那張紙,朝城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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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一女子求見。」一個衙役報導。
嚴道遠放下手中的米袋,朝阿娥的方向走去。
「民婦蘇氏拜見大人,民婦有冤,還望大人做主。」阿娥見到嚴道遠,趕忙跪下。
女人身著粗布麻衣,卻顯得乾淨利落,頭髮被一根布帶簡單的束起,腳上一雙破舊的布鞋,打眼一看就是個普通的農家女子。嚴道遠讓她起身慢慢說。
阿娥定了定心神,不讓自己哭出來,慢慢的開口:「一個多月前,民婦的相公替陳員外修建寺廟.......」
聽完阿娥的話,嚴道遠問道:「你說你的夫君替陳員外修建寺廟,可有什麼證據,你們可有簽訂勞動契約?」
「沒,沒有,但是民婦在陳府後院親眼看到陳府小廝打傷了不少工匠,這張紙條上記錄了那些被打的工匠的姓名和住址,大人自可派人去查。還有茶水鋪的小二也可以作證曾親眼看到李管家連夜出逃。」阿娥急了,生怕嚴道遠不信任她。
嚴道遠接過紙張,吩咐手下一一去探查。
嚴道遠沉思了片刻後說道:「走,帶我去你家中瞧瞧,看看你說的是否屬實。」
「是。」阿娥的聲音充滿激動和高興,剛才的擔心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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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上次來月事那幾天林盼兒在家實在太勤快,這些時日路過的鄰居都要進來誇讚幾句。
為了進來不讓形象差別太大,張洛被迫地包攬了家裡所有的活兒。再加上上次逃跑未遂的事,出於愧疚,張洛最近表現的很是老實本分,活像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小人。
沒事的時候張洛就去找那天送她回來的嬸子討教一些在這的生存技能。
這些天她還真學會了不少事,比如手工製作艾草棍。清晨她們一起上山收割新鮮的艾草,回來後去掉艾草杆,將艾草葉曬至七成干,再用石臼木將艾草葉搗成艾絨,最後用桑皮紙將艾絨捲成艾草棍就大功告成了。
張洛一口氣做了很多艾草棍,美其名曰可以拿到州里去賣,但更多的其實是為了讓自己晚上不再被蚊子咬醒了。
嚴道遠和阿娥進門的時候,張洛正在搗艾絨,背上背著俶兒,時不時的走動一下顛一顛背,讓背上的俶兒不要哭鬧。
「開農,盼兒,快出來,饒州府的嚴大人來家裡了。」林開農和林盼兒聽到聲音趕忙從屋裡出來迎接。
「大人,家裡也沒什麼像樣的板凳讓您坐下歇息,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坐小馬紮上吧,我們平時吃飯都坐這上面的。」阿娥難為情的說道。
「無妨,本官今日就是尋常家訪,來了解一下民情的,你們不用太緊張。」
「林開農,今日你夫人向我訴冤,說陳員外欠你們工錢可有此事,若真有冤情,盡可說來。」
林開農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嚴道遠聽著和阿娥說的相差無幾,又叫人查看了林道遠的傷和郎中開的藥方,傷情也和他們描述的也基本吻合。
嚴道遠一直在專注的了解案情,全然沒有注意到旁邊一雙冒著粉紅色愛心的眼睛。
從他進來起,張洛就一直盯著這個帥大叔。眼前的大叔年紀看起來差不多三十多歲,皮膚白皙,五官端正立體,身形修長,渾身散發著成熟穩重的氣息。
放在現代妥妥的叔圈天菜啊!
張洛想的出神,呆呆的杵在那。
嚴道遠忙完正事,才開始打量這個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家庭很是貧困。家徒四壁的房屋,出門做工的婦人,病重在床的男人,還有一雙稚嫩的孩童,最後眼神定格在這個女娃身上。
女娃一副痴痴呆呆不怎麼聰明的樣子,日日還要做活照顧年幼的弟弟和重病的爹爹,林開農不由得想到家中的幼子幼女,嚴朗和嚴舒意,一時之間動了惻隱之心......
嚴道遠眼前的女娃和他們倆差不了多少,卻已然需要承擔起家裡的重擔,自己的兒女卻每天都跟腳上綁大炮似的,走到哪響到哪,府里的丫鬟婆子天天的跟著他們身後轉。
兄妹兩個小小年紀日日調皮搗蛋,府上請來的教書先生和教習嬤嬤都換了好幾茬了,他們夫婦二人對此甚是頭疼。
想到這,嚴道遠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用手扶了扶前額,覺察到不合時宜,又裝作不經意間問道:「女娃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可曾讀過書?」
「回大人,小女名叫林盼兒,今年十二歲,因家中貧困,還未正規的習過字。」林開農如實回答。
「噢,本官家中有一雙子女,和盼兒年紀相仿,我看盼兒伶俐乖巧,勤勞孝善,有意將其收養府中,給我的幼女做貼身丫鬟,與我的子女一起結伴成長,不知你們夫婦是否願意?盼兒願不願意?」
林開農夫婦聽到這話,一時間震驚,驚喜,愧疚,難過,不舍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震驚嚴道遠會如此說,驚喜這潑天的富貴竟落到他們女兒頭上。
可是一想到林盼兒要是入了嚴府,一家人從此就要分開了,以後想見一面怕是就難了,心裡又充滿了不舍,對自己沒有能力撫養林盼兒給不了她好的生活滿是愧疚。
兩人相互看了看,一時間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