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又一次的拒絕
屋外下著小雨,雨聲淅淅瀝瀝。
或許正是這輕如絮語的雨聲,不知不覺間讓藤井樹的思緒沉靜下來。
他與少女的紫眸對視片刻,最終選擇了拒絕。
「不了。」
「.為什麼?」
「小月今天這麼主動做什麼?」
「因為.氣氛都到這裡了,不是麼?」
「還太早。」
「……不早。」
「還太早。」
「我說不早。」
藤井樹重複,九花月也跟著重複,他無意和她做些孩子氣一般的爭執,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雨聲在窗外作響,九花月從藤井樹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某些答案。她的神情漸漸暗淡下來,語氣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強硬。
「.那我回房間睡覺去了。」
「嗯,去吧。」
九花月理了理衣服,穿上鞋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藤井樹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直至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九花月一進房,便鑽進被子,蜷縮著身體,抱住雙腿,把腦袋深深埋進去。
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大叔這時候選擇拒絕,是有色心沒色膽,敢做不敢當?
還是他真覺得這樣對自己不好?
還是說大叔被其他人.例如心春所牽扯?
大叔是考慮到心春,所以才不願意答應自己.
不清楚.
九花月一個人蒙在被子裡想了許久都想不清楚。
她不斷呼吸,不斷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心態。
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被拒絕很正常。
自己被拒絕到都習慣了。
雖然自己是做足了準備,想了許久許久才決定這樣去做的,但這把想法強加於他身上沒有什麼區別,是自己的錯.
他肯定不是不喜歡自己。
被拒絕之後,只要比上一次表現得更好不就行了?
被拒絕後,只要表現得比之前更好,大叔總會看到自己的,總會……
沒事的,沒事的.
大叔一定不是因為心春才拒絕的自己,不是的。
*
這幾日,藤井樹感覺小月和自己之間就和那幾天的心春一樣。
都是不怎麼與自己說話。
小月還是要正常一些,如果早上看到自己衣領不齊整什麼的,她還會上前來幫自己整理整理。
可藤井樹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具體哪裡不對勁,也說不上來。
總感覺小月藏了很濃厚的心事。
是因為那天晚上自己拒絕了她的原因麼?
藤井樹不禁心想。
下午放學時間,教職工辦公室,藤井樹躺在自己的椅子上,又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開始出神。
「藤井老師,藤井老師。」
「木子啊,怎麼。」
赤井木子皺著眉道:「你怎麼又走神了,這個點你不是應該去教室里看看她們排練的舞台劇?」
藤井樹拿起手機看一眼時間,還真到點了。
他旋即起身準備起身。
「阿樹,」赤井木子忽然拉住了他,聲音壓低,「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心事?算不上.不,倒也算是有點吧。」
「說來聽聽?」
木子是不需要對她隱瞞什麼的人,藤井樹也就和她說了前些天的那些事。
沒想到赤井木子聽完後直接就沉默了。
「藤井,木子,我們下班走了~~」
「藤井,木子,我們下班走了~~」
「好,明天見。」
等辦公室里的同事都走光後,藤井樹再次向赤井木子確認:「我做的有什麼問題麼?」
「沒有,你的拒絕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對於小月那孩子.這件事你說不上錯,但對於一個女孩子,特別是小月這種誰都不願意靠近的人,你知道的吧.她願意那麼對你,肯定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敢主動對你提這件事。」
「相當於她滿懷期待地告白,卻在最後一刻被拒絕了,是這個意思吧?」
赤井木子點點頭,「所以啊,她有些小傷心是肯定的,但我覺得問題肯定沒那麼簡單.」
藤井樹嘆口氣補充道,「這些天她們都在練習我給的劇本,九花月是專業舞台劇演員,她看了劇本後肯定也是有了什麼猜想。畢竟我還邀請她當女主角」
「那小月她八成是知道了你的想法.」
赤井木子如同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她突然和你提那個要求,明明她不用著急的。」
「.」藤井樹沒有回答,畢竟小九花和心春都不傻,只是心春先一步看出來劇本暗含的意思,九花月後一步而已。
「小月這兩天在做些什麼?」
「.排練舞台劇、練習小號。」
「一直都在做這些?」
「一直。」藤井樹說。
「這孩子」
赤井木子忍不住說上一聲,盯著藤井樹的同時,語氣似乎都有些同情於她,「她這麼做,就是想讓你多看看她兩眼,多給她一些信心和回應,她想要相信你,也願意相信你,只要你過去給她一個解釋。」
她.是在傷心對吧?
藤井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第一次見到九花月的畫面。
那時,她穿著白裙,披著紅色的毛衣,望著天,伸手觸著飄落的雪。天空中的紛飛大雪與她潔白的臉龐交相輝映,她與雪一樣,同樣的潔白美麗。
那時候藤井樹便從她的身上感受出了孤獨。
在與九花月相處的這段時間裡,他感覺得出來,九花月和自己之間最堅實的紐帶便是「相信」。
給予她幫助、關愛什麼的,更多是錦上添花。
最重要的,便是信任。
她想要相信自己,也願意相信自己,所以才會喜歡上自己。
都到現在這種地步了,實話實說,如果可以的話,藤井樹也想毫無保留地回應她,就像是她什麼都沒保留,全身心地來喜歡自己一樣.
用愛去回應愛,用全部去回應全部,這才是正確的,不是嗎?
赤井木子看出了藤井樹的難處,勸慰到,「阿樹,心春和小月都有她們自己的堅持,你當初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就註定會這樣.」
藤井樹深呼吸一口氣。
「木子你覺得我還該對她有所隱瞞麼?」
「肯定不行,那孩子願意相信你,也一定相信你。」
「我現在就去找她。」
「去吧。」
藤井樹起身,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走在走廊上,許多晚回家的學生向他打招呼,他一一回應著。
好奇怪啊。
為什麼自己會忽然有一種如果不是「老師」就好了的想法。
如果不是「老師」,那麼自己應該同那天九花月給自己撐傘時她對自己所說的話一樣吧她對自己的感情不用藏著掖著,自己對她也不用藏著掖著。
一切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展示出來。
來到教室。
裡面的場景與往常無異。學生們將凳子和桌椅搬到兩側,中間的空地作為舞台劇排練的區域。
藤井樹站在走廊透過窗戶往裡邊看了一眼。
教室里,學生們正忙著排練,九花月站在中央,穿著校服,神情專注。
她的面前就是松前心春還有柊凜花她們。
看得出來,即便沒有道具和服裝,她依舊在很專注地練習台本。
只是下一刻的氛圍好像不太對了。
九花月不滿意大家的演出,覺得問題太大,不斷地指出大家之間的問題。
再加上九花月平時在班級里本身就個性強勢,語氣冰冷
這種問題指出一兩個還好,雖然是事實,可這說多了
果然出了毛病。
「.我退出。」
藤井樹看到筱崎同學直接把手裡的台本摔在了地上,提上背包就徑直走出了教室,還抹著眼淚花。與她交好幾名同學說了九花月一句「九花你太過分了!」後,連忙追了出去。
教室里,松前心春沉默不言,柊凜花左右為難,其他同學更是一副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的樣子。
她們也覺得九花月有些過分哪有一直說人演出毛病的啊。
今天的舞台劇算是排練不下去了。
大概是因為筱崎由實哭了緣故,很多中立的同學都開始幫著筱崎說話,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地說著九花月的壞話
「大家.大家別這麼說,小月.小月也是」
柊凜花看到九花月一個人站在中間的尷尬,想替她說說話,可因為聲音太小,又與班級里的大家關係不是特別好,沒什麼作用。
九花月一個人在教室中間越來越尷尬,大家說她壞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松前心春見她表情低沉,剛想用班長的身份來替她制止這份聲音。
咚咚
藤井樹敲響了教室的門。
「藤井老師。」
「藤井老師。」
學生們統一打招呼,九花月這時候也抬頭看向他。
「嗯。」
藤井樹應了一聲,看了眼班級中間唯獨沒有回頭的九花月。
「排練就先到這裡吧,大家都休息休息,今天提早回家。」
大家相覷一眼,紛紛對藤井樹回了一聲,然後開始搬桌子搬凳子。
九花月倒是也動手幫了大家,只是大家似乎對此不太領情,但礙於藤井樹在這裡,沒有多說什麼。
「藤井老師,那我們走了。」
「嗯,明天見,路上注意安全。」
其他同學都走了之後,只留下了九花月、松前心春、柊凜花三人
九花月低著臉,在路過藤井樹身邊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我回家了」,便走出教室。
柊凜花禮貌對藤井樹彎腰之後,趕緊追出去。
藤井樹這時候也想追出去,看看九花月的情況,但卻被松前心春拉住了手。
「心春?」
「.」
松前心春低著小臉蛋,也沉默不言,只是用拉著他衣角的手告訴他。
她還不想讓他出去追九花月
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藤井樹儘量保持住心情,放輕聲音詢問道帶有淚痣的少女,「心春說說話怎麼樣?」
「老師今天早上小月約了我單獨說話。」松前心春看著他,語氣輕柔。
「她約你?」
「關於我們之間的事。」
「說的什麼.?」
「小月告訴我說,她知道了老師您的想法。」
「因為看了劇本吧。」
「嗯」
「心春現在是怎麼想的?」
「.」
松前心春在聽到他的這句詢問後,思考許久,最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是麼。」
「老師,就像是您寫的故事一樣,妹妹忘不掉哥哥帶她出去看到的花海,我也一樣忘不了小月小時候帶我走出松前家,在山頂看到的景色。即便對我來說,您現在一定是更重要的,可還是忘記不了」
藤井樹略微彎下腰,與少女對視,安慰著道:「這很正常。」
「正常麼」
「什麼時候這世界規定了一個人只能被一個人感動,擁有一個重要的事物。」
「可是.我始終是要在老師和小月您之間做出抉擇,不是麼?」
松前心春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了什麼,「老師,我這幾天也想過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應該怎麼辦.除非除非除非我.我會同意,老師您.和小月。」
這實在是難以啟齒,少女又總覺得這樣心頭所愛會被他人搶走。
松前心春在說完後,便不斷搖頭。
「不對,不對」
「不必為難自己,心春,不想便是不想。」
「老師,說不想心春還是會覺得哪裡不對。」
松前心春明顯陷入了很深的糾結。
她在深呼吸。
藤井樹看她狀態不對,想帶她趕緊去校醫室看看,卻不想這孩子又逐漸穩定下來。
「我還需要好好想想.」
「這是對的。」藤井樹說道。
「老師找小月去吧。」
「沒關係?」
「拋開小月對老師您的感情,那小月現在也是老師您的妹妹您見她傷心,想要去問一句,也是正常的,而且看到小月被孤立的時候,我好像能感受到小月內心的傷心一樣.我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感覺。」
畢竟你們是真正意義上的姐妹,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藤井樹又對松前心春說了些話,便走出去找九花月去了。
松前心春停留在教室,在門口,目送藤井樹的背影在走廊愈來愈遠,在拐角口消失。
少女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這種始終放心不下的感覺還在。
自己這是在擔心小月麼?
奇怪.
太奇怪了。
明明小月是自己的對手,是針鋒相對的敵對方才是。
可為什麼自己——
不好說,松前心春目前無法解釋自己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