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人瞥了眼狀似瘋婦的薛珍兒,關切地對季知薇說:「犯人情緒躁動,夫人切勿近身。」
「知道了,多謝余大人。」
季知薇目送余長楓離開,轉頭看顧彥恆還待在此處。
便溫聲道:「世子爺,可不可以賞個臉,讓我跟她單獨說會兒話。」
顧彥恆擰眉思索了一下,覺得薛珍兒被關在內,暫且構不成威脅,這才鬆了口。
「小心,有事叫我。」
顧彥恆也沒走遠,而是走到一丈處停下。
余長楓見狀,便也不甘示弱往回走了幾步,抱著雙臂站到了顧彥恆對面。
兩人相看生厭,互瞪對方一眼後,便一起瞥向季知薇,注視著那邊的動靜。
季知薇自然也怕薛珍兒發瘋,就特意站到她抓不到自己的位置,蹲下身與她平視。
僅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幽幽地開口道:「腦子是個好東西,但很可惜,你卻不曾擁有過。明明不會宅斗,還聽信別人的話,學耍狠鬥心眼子,最後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薛珍兒目光怨毒,咬牙切齒。
「季知薇你這個賤人,你誣陷好人,不得好死。就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做鬼?」
季知薇輕哼一聲,「若這世上真有鬼,你那祖母少說都死上百回了。再者什麼是誣陷,明明是你們屢次對我使陰謀詭計,我才會出手反擊。喜服、喪服、丫鬟,這樁樁件件,哪一個不是給我下套,想叫我萬劫不復。」
聞言,薛珍兒慘白著臉,手握著木欄更緊了。
半晌後,她似有不甘,目眥欲裂地說道:
「你個低賤的商戶女懂什麼,我自小便在府中長大。雖身份是下人,但詩書禮儀樣樣也是學得。憑什麼你卑賤之身,得了皇上賜婚,就能一躍成為世子嫡妻,而我卻只能成為通房委身於此。且世子爺喜你護你,我卻事事受你的掣肘。最後竟連一點兒掌事權都不放過,還要與我相爭。我怎能不氣。」
季知薇冷嘲道:「讓你做通房是老太太的意思,你大可以拒絕。世子爺不喜你,那是你不得他心。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兒,與我何干。至於掌事權,我根本不屑與你爭,是覺得張師傅太過無辜,才會出言定奪。」
聞言,薛珍兒扯動乾涸的嘴唇,哈哈大笑幾聲,起皮的唇瓣滲出血絲。
但她卻渾然不覺,只睜著腥紅的雙眼,直瞪著季知薇。
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
季知薇挖苦道:「你還沒傻透腔,倒挺有自知之明。」
「呸!」薛珍兒一口老痰吐到地上,獰笑著對季知薇道:
「哪有什麼自知之明,不過是成王敗冦罷了。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會協助祖母在喪服上動手,讓你成為全京州城的笑話。我是出不去了,可你也沒有好,老太太和我祖母必然不會放過你。」
真是頑固不化,季知薇特意來探望薛珍兒,就是覺得她本心不壞,是被人教唆的。
但如今看來,遺傳基因太強大了。
根里都爛透了,還妄想結出什麼好果。
季知薇站起身,理了理裙擺。
慢悠悠地說:「薛珍兒,時辰尚早,這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你怎就斷定我會死在她們前頭,而不是她們死在我的手裡。」
說完,她轉身便走,給薛珍兒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薛珍兒表情僵住,等她反應過勁兒,手向欄杆外夠去,扯著破鑼嗓子大喊。
「季知薇,你什麼意思,你給我回來。」
「哎、哎!別喊了。」獄卒拿著鐵棍敲了敲欄杆。
薛珍兒伸手一把將他拽住,「大人,你來得正好,世子爺還沒走遠,你快去告訴她,季知薇要對衛國公府的老太太下手。」
獄卒用小手指摳了摳耳朵,滿眼促狹地問:「你說什麼,世子夫人要對老夫人下黑手。」
「正是。」
薛珍兒點頭如搗蒜,「你快去啊!再晚就來不及了。這是季知薇她親口跟我說的。」
「哈哈~」獄卒不屑地笑了幾聲,用鐵棍將薛珍兒抓著自己衣服的手扒拉下去。
嘲弄地說道:「世子夫人要殺老太太,還親口跟你說。你當我跟你一樣發瘋呢!再亂說一個字,小心我——」
說著話,獄卒就用鐵棍捅了薛珍兒肚子一下。
雖然用力很小,但她還是捂著肚子倒下,嘴裡還喃喃自語地說著,「快去,老太太有危險,季、季知薇要殺了她。」
獄卒拿鐵棍指向她,厲聲喝道:「我告訴你,你還要在這關三年呢!老實給我待著吧!別一天給我找麻煩。」
聽到三年,薛珍兒將自己縮成一團,眼底爬上了一層痛苦。
雲霜沒跟季知薇一同進入少府寺,一直等在外面,都快等得心煩氣躁時,只覺得自己後衣襟被人拽了兩下。
她低頭一瞧,身後無人,目光再一下移。
發現一個破衣爛衫,蓬頭垢面的小乞丐,正眯著眼,露出一排小白牙對著自己笑。
雲霜一向樂善好施,更何況現在有錢了,乞討的還是一個小孩子。
她從袖籠里拿出荷包,從中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他。
「小要飯的,拿著吧!」
小乞丐雙手接過,沖她作了作揖,然後將一團紙塞到她手裡就溜了。
「哎,你~」
雲霜以為小乞丐給自己的一張是廢紙,剛想扔,發現上面竟有字跡,打開一瞧。
上寫:巳時初刻,沁心茶樓。
「雲霜,我們走了。」
雲霜抬眸一瞧,是季知薇和世子出來了,便先收起了紙團,上前去扶小姐。
顧彥恆也瞧見雲霜在看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但人家畢竟是女子,要是自己過問太多,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便目光只掃了一下便落到別處。
但怕季知薇有事瞞自己,還特意交代一句。
「若你除了去秦府,今日還需去別的地方,那我便叫張安來。」
季知薇淺淺一笑,「張大人是替世子爺做事,我怎敢事事麻煩他。我除去拜訪義母,還想去尋尋鋪子。」
這一回顧彥恆沒勉強,只說注意安全。
過了這個街口,便下車步行前往公署。
雲霜見世子爺走了,這才拿出了紙條展開。
「小姐,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