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托一位同鄉，跟牛二通了口信，這是他拿來的消炎去腫的藥。」
孫婆子將藥瓶遞給了少奶奶，「他說甭管多重的傷，只需塗抹三天，便會立竿見影。」
季知薇好信想聞聞，剛擰開一點瓶塞， 一股子蔫酸的汗腳味就直衝出來。
熏得她淌眼淚，捏緊鼻子。
「艾瑪，什麼味！」
雲霜雖站得遠，但也未能倖免，被強大的味道所波及。
她忍著噁心偏著頭，儘量往前夠著手臂，厭惡地拿塞子將瓶口塞緊。
隨後放到了門口，兩隻手、兩把扇狂扇風。
孫婆子見狀，趕緊拿過來護在手裡，還在邊上解釋。
「味道是差了些，牛二說有味道不重的，不過要費些時。老奴一合計，反正也不是咱們用，便就拿了這一瓶。還有那養顏的藥，牛二介紹那藥效強，副作用也大，用上一段時日，可能會加速衰老。並且他手上無現貨，得現配。叫少奶奶不要著急。」
「那他要多少銀子？」季知薇問。
「牛二這人倒是公道，未獅子大開口，只說兩瓶統共二百兩。」
「嗯，你支一千兩給他，就說剩下的當做定金。明日再順道去趟秦府，問問我義母，找到會鳧水的人了嗎？」
季知薇講完一大段話，將鼻子鬆開，又喘了幾口氣，發現餘味不散，便下榻離開了正房，去外面透透氣。
晚間，顧彥恆回來就寢，同樣也聞到了異味。
他懷疑味道來源於自己的腳，怕季知薇嫌棄。
連用熱水泡了四五回，直泡到腳都被燙起泡了，這才作罷。
——
時間過得飛快，半個月眨眼過去。
到了進宮面聖這天，阮氏比季知薇本主都要緊張。
天還未大亮，她就拿著替季知薇準備好的衣著、首飾來到棲子苑，闖到內室直接將她從被窩裡拎起來。
一邊盯著下人替她梳洗更衣，一邊在旁不住地念叨。
「要我說，你心也真夠大的。今日面聖，竟還能睡著覺。」
季知薇還未睡醒，她用手揉著眼睛，無奈地回道：「母親，不是您昨日說，讓我養足精神嗎？」
「我——」
這話阮氏的確昨個兒說過，那是怕季知薇精神不濟，再在皇上面前出了岔子。
這會兒被嗆了一嘴，她哽了聲。
但為了在季知薇面前樹立住婆婆的款兒，佯裝成嗓子有異，輕咳了幾聲，才幽幽地叱道：
「你竟學會強詞奪理了，我只是讓你下午得空補補覺，並未讓你按平日的時辰起床。」
這段時間，通過季知薇天天給阮氏送美食，再由齊媽媽從中調和，婆媳間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
雖說阮氏還是在面上不待見季知薇，但心裡已經完全接納了她。
當然這點季知薇也知道。
她明白阮氏斥責自己，是因為說不過，在這兒找輒呢！
季知薇低笑幾聲，透過銅鏡看向阮氏，給她遞過去一個台階。
「母親說得都對，是我理解有誤，兒媳給您賠罪了。」
阮氏眼裡藏著笑意，但依舊板著面孔，扯動嘴角。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會承認錯誤，說明還有得救。」
阮氏說完這句，看見丫鬟給季知薇臉上撲了好層粉，便埋怨道：
「她皮膚本來就白，撲那麼多粉做甚，好好的人，愣是叫你化成了吊死鬼。」
阮氏叫人拿起一個乾淨的帕子，給季知薇撣掉多餘的粉。
隨後又瞅見她口脂太艷，又拿紙給她抿了抿。
最後認真端詳了季知薇片刻，總覺得不太滿意，便讓她重新淨面，自己親自為她上妝。
顧彥恆有早起練功的習慣，在阮氏還沒來棲子苑的時候，便去了園子裡。
現下回來剛好瞧見，阮氏在彎著腰給季知薇畫眉。
二人還在輕語聊著天，顯得格外親昵。
他平日裡公務繁忙，除其之外，只關心季知薇有沒有受到他人欺負，反而對別的事都不上心。
自然也不知道，季知薇為緩和婆媳關係而做出的努力。
他站在原地怔了怔。
雲霜走上前遞過一條濕帕子，「世子爺，水放好了。」
顧彥恆機械般地接過，擦了擦手，便聽到阮氏回頭對自己說：「恆兒，快去洗漱吧！這薇兒都快梳妝完畢了，你們倆莫要誤了時辰才是。」
薇兒？！
顧彥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親竟連稱呼都變了。
他望著季知薇，但卻見她一臉平靜，像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便想著得空問個清楚，是不是她給母親吃了什麼藥了。
要不然怎麼短短數日，態度就轉變得如此之大。
因著要進宮，所以兩人裝扮好後，便先隨著阮氏去往壽安堂，跟顧老太太辭行。
卻沒想到，在那裡見到了顧紹懷和趙芙蓉。
這兩人一左一右挨著顧老太太坐著，祖孫三人有說有笑，顯得格外親密。
當顧彥恆跟季知薇請安時，顧老太太這才聞聲轉過頭。
但兩隻手卻一直拉著顧紹懷他們，也並未叫這二人給兄嫂行禮。
所以這趙芙蓉仗著討老太太歡心，就連看向季知薇的眼神，都透著高傲鄙視。
而顧老太太面上帶笑，但笑卻不達眼底。
她對顧彥恆道：「恆兒，這皇上要面見你們新婚夫婦，是天賜聖恩，一定要好好把握，莫要壞了規矩。」
「是，祖母，孫兒一定好好看護好薇兒，不讓她行差踏錯半步。」顧彥恆意有所指地說道。
自從上回季知薇落水後，他算是跟祖母正式撕破臉了。
所以在顧老太太臥床期間，他是一次都未來探望。
不是他心狠，是在看穿老太太本來面目後，顧彥恆對祖母固有印象崩塌。
實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繼續與之相處。
顧老太太自然聽出了孫兒的弦外之音，但面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她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向顧彥恆，自嘲地說道：
「是我老婆子多慮了，你身為世子，在宮裡當值，自然經常能面君。規矩上妥帖慎重，由你護著季知薇我也能放心。」
「只是懷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