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忙看向花顏想要回答,可還沒開口又覺得花顏窘迫,轉過頭看向丞相大人:「回丞相的話,您的身子無甚大礙,只是之前被時疫勾起來了不少身上的舊傷,怕是還需要好好養些時日。其他倒是沒什麼了。」
明明李太醫這話是對著衛辭青說的,偏偏說完之後,四個人齊刷刷地看向了一邊的花顏。
花顏被四個人的眼神臊得臉色通紅,端著托盤逃似的跑了。
衛辭青低笑一聲,唇邊甚至勾起了笑意,瞧著丞相大人那由心而笑的模樣,四個人更加像是見了鬼一樣。
誰人不知人誰不曉,當今丞相衛辭青是個不苟言笑,冷心冷情的,平日是連一點點笑意都見不到的,如今竟會笑得這樣放鬆?
就算是行之和朔風跟了他這麼多年,也只覺得是見了鬼一樣。
自從時疫方子出來之後,整個城東,乃至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安了心。
城東里染了時疫的百姓也在一天天見好。
皇上是在方子配製出來第三天,前來城東的。
那日花顏正在給母親和容兒餵藥,容兒小丫頭難得一睜眼就看見姐姐,便纏著花顏纏得不行。
「姐姐,容兒好想你。容兒現在可以和姐姐一起堆雪人了哦~」小丫頭靠著花顏笑,一雙手緊緊攥住花顏的衣裳,像是生怕自己一鬆手,面前的姐姐便會消失一樣。
「好,等哪日再下了雪,姐姐一定陪容兒好好玩。先吃藥。」花顏看著面前還有些病色的容兒,滿是心疼。
小小的容兒,這樣可愛這樣活潑懂事的孩子,怎麼偏生就吃了這樣多的苦?
她同母親也就算了,可容兒才幾歲?從出生開始,打娘胎裡帶了喘鳴的病症,就算從前家中沒有出事時,藥石不斷,也很是難受的,隔三差五就要發作一回,而且飲食吃穿上也要格外注意。
後來爹爹出事了之後,容兒再犯喘鳴,她和母親兩個人甚至到這濟善堂來請郎中都很是難,花顏還記得那個時候付不起藥錢的時候都是因為濟善堂掌柜好心賒給她們的。
後來好不容易花顏進了丞相府,有了大公子派人照顧母親和容兒,甚至把他們接到了濟善堂來住,後來又得了絳珠果,好不容易將容兒的喘鳴之症暫時治好,突然又染上了時疫。
她只不過是個七歲的孩童,這經歷的事情怕是比尋常人幾十年經歷的都要多了。
不過好在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
花顏看著面前好端端的容兒,莞爾一笑,最是溫柔好看,笑著給容兒餵藥。
容兒像是生怕自己一個不懂事變又要送花顏離開,她哪裡還敢說不,眼巴巴地看著花顏,又乖巧聽話地將藥喝完了。
喝完之後,花顏從食盒之中取出一小碟的栗子糕,哄著面前的小人兒:「容兒不哭,特地給你做了栗子糕,快嘗嘗。等過兩日城東解封了,姐姐便給你去買最喜歡的城南居的梨膏糖好不好?」
說著花顏便捏著栗子糕餵到了容兒的嘴邊,容兒剛要張嘴,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閉上了自己的嘴,甚至還用小手捂著,紅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她搖頭:「不吃…容兒不吃,容兒不吃,容兒再也不饞嘴了,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容兒這話一出來,一旁的花顏和母親李氏都明白了,容兒是太害怕花顏離開。
花眼看著面前紅著眼卻還死死攥住自己衣袖的容兒,心中又是溫暖又是鈍痛,她何嘗不想一直陪在母親和容兒身邊?
只是現實不允許。
她伸手揉了揉容兒的小腦袋瓜,笑著哄她:「誰跟我們容兒說姐姐要走了呀?姐姐今日不走。」
「那…那明日呢?」容兒聽見花顏所說,似乎是有些不信,眨巴著眼睛問。
花顏笑:「明日也不走。」
「當真麼?姐姐不是哄容兒的嗎?」容兒說著,一本正經地看著花顏,隨即又像是個小大人一樣,朝著花顏伸出了手,小小的無名指彎著:「我們拉勾。」
花顏實在是心疼得很,卻還是忍著痛笑著伸手跟容兒拉勾。
「拉勾了,就不許變了,姐姐就不能騙容兒了。」容兒的大眼睛中滿是執拗又滿是期待,隨即看向花顏,像是個小大人一樣:「姐姐,容兒現在身體好了,喘鳴也不會犯了,可以下床啦。容兒現在可以幫母親浣衣,可以幫周郎中哥哥打下手認藥材,等容兒再長大一點就可以出去幫著母親一起刺繡了,到時候容兒肯定會賺很多很多很多的錢,所以姐姐可不可以少接點活計,多回來看看容兒和母親?」
實在是懂事的過分,花顏聽著又是暖心又是難受。
她忍住心中的酸澀,笑著安撫小丫頭:「好,姐姐日後一定會經常回來看容兒和母親,乖乖地把栗子糕吃了好不好?」
「嘿嘿,容兒最喜歡姐姐做的糕點了,就是外面買都買不到的。」得了花顏的保證,容兒像是徹底放開了自己,開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很是香甜,一雙大大的眼睛也因為喜悅和開心而眯成了月牙狀,可愛極了。
花顏和李氏在一旁瞧著便很是開心,看見容兒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便覺得怎麼都有希望,怎麼都會好起來的。
又同母親和容兒說了一陣體己話,陪著容兒玩了會兒華容道,花顏便交代母親照顧好容兒,自己要去協助李太醫他們。
結果剛一下二樓,花顏便撞見了苦著臉從大公子廂房之中走出來的朔風,只見他很是困惑地提著三層紅木食盒出來,不解地撓著後腦勺,嘴裡更是振振有詞。
花顏雖聽不懂他說了些什麼,但還是將他攔了下來:「朔風侍衛,公子用了膳麼?」
「花顏姑娘。」朔風一瞧是花顏姑娘,頓時兩眼放光,像是看見了天大的救星一樣,忙跟花顏解釋:「沒有呢。這不食盒中的東西大公子一口沒動,甚至還沒等屬下從食盒中拿出來,公子瞧都沒瞧一眼便將屬下轟了出來,說是讓屬下帶著這些吃食滾遠點。屬下覺得公子今兒不對勁,便留了個心眼在門外聽了聽,就聽見公子一個人自言自語,說什麼像是栗子糕,又說什麼他堂堂丞相,難道還不配吃幾個栗子糕什什麼的,屬下實在也是聽不明白。」
一邊說著,朔風越發不懂了,撓著頭滿眼真誠又求助地看向面前的花顏,認真地問:「花顏姑娘,你說說公子究竟在想些什麼?他想吃栗子糕怎麼可能不配呢?區區栗子糕而已,何至於就讓公子說上配不配的話了?」
面前的朔風可能是真的不懂,也是真的沒有注意到,但作為始作俑者的花顏卻是明白了過來。
定然是她一早去小廚房做栗子糕的時候,被公子看見了,結果她卻去了二樓,看都沒看他一樣。
那小孩子脾氣又上來了。
「沒事,公子可還在房間嗎?」花顏明白了其中關鍵,心道幸好一早上做的栗子糕多做了些,現在去哄人應當還是來得及的。
「在的。」朔風應是。
「那花顏去吧。」花顏從朔風手中接過了食盒,又去了小廚房取那剩下的一碟子栗子糕,便朝著角落的廂房去了。
愣在原地的朔風還在想是為了什麼,結果眼睜睜看著花顏都走到了廂房門口才想起來,公子雖然是在廂房裡,但不止他一個人在啊!
可此時花顏已經推開了廂房門,朔風那阻攔的話語也盡數個梗在了嘴裡,登時便覺得自己死到臨頭了。
廂房之中,身穿明黃色常服的皇上正坐在大公子的床榻邊,看著大公子在說些什麼。
花顏剛一推門進去,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君友臣恭的場景,她直接僵直了身子。
迅速反應過來自己應當要出去,但如此已經被瞧見了,忙向廂房之中的兩人行禮認錯:「花顏參見皇上,是花顏莽撞,打擾了皇上與公子說話,還請皇上公子息怒。」
花顏垂著頭,一時也不敢抬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渾身都繃直了,只覺得那樣強大的威壓立馬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讓她喘不過來氣,下意識地便覺得心虛。
龍顏震怒,不外如是。
片刻之後,像是被花顏的反應逗笑,面前廂房之中便傳來一聲皇上的低笑聲,隨即滿是威嚴地開口:
「你便是朱銘恩的長女?」
朱銘恩,是父親的名諱。
花顏一時猜不准接下來皇上意欲言何,只能硬著頭皮如實回答:「回皇上,正是民女。」
很快又傳來了皇上的命令。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花顏下意識地蹙了蹙秀眉,隨即深呼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掌心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屏住呼吸抬起了頭,讓自己的臉呈現在皇上面前。
皇帝不是第一聽見花顏的名號,從一早辭青為了家眷用那橫隴決堤貪污舞弊案的功績去換那煥顏霜,他便多少猜出了些什麼。
後來寧兒百般糾纏辭青,他便知道了有花顏這一號人,也知道了辭青心中所向。
但若論說是實打實地在眼皮子底下站著,今日還是頭一回。
且也正是因為這一次城東時疫之事,他才得知所謂花顏,原是朱顏,前京縣令朱銘恩之長女朱顏。
皇帝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花顏,見她雖福身請安,但那背脊並未有半分彎折,能看出些許傲骨。
眼下又抬著頭,但卻又垂著眼並不直視於他,可見是個懂規矩的。
花顏正緊張著,只聽見又傳來皇上的問話:「聽李太醫和辭青所說,此次之所以能夠及時找出治癒時疫的方子,你功不可沒?」
這話問的,便很是微妙了。
治癒時疫一事的功勞,她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
花顏壓下心中緊張,抿唇回答道:「回皇上,此次治癒時疫的藥方,乃是李太醫和周郎中日夜不眠不休地翻看醫書古籍才能從其中找出來,花顏只不過是從前多看了兩本醫書,記得一些裡面的內容罷了,對於岐黃之術,花顏是一竅不通的。且花顏進城東,沒有濟世救人的能力,也並未存了濟世救人的心,是為了照顧自己家人和公子才進來的,實在算不得什麼功勞。若說起濟病救人的功勞,只說是這些日子在濟善堂之中照顧病人們的百姓都是要比花顏更多的,李太醫和周郎中則更加不用說,花顏只是盡力而為罷了,算不得功勞。」
只聽得皇帝嗤笑一聲:「你倒是很誠懇。」
「皇上英明神武猶如清風朗月,自然沒有什麼能夠瞞過皇上的眼睛,花顏也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花顏自覺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但說完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若是皇上為了給八公主出氣,她就算是說得天花亂墜都是沒用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似乎,很怕朕?」皇帝沉聲開口。
花顏緊張地咽了咽,皇上的這個問題絕對不能回答是,但也不能回答不是。
沒有哪一個英明神武的皇上是想要自己的子民害怕他,想要的應該是愛戴。
「回皇上,花顏只是初次得見天顏,感嘆天家威嚴,所以有些緊張罷了,皇上一代聖君,花顏怎麼會懼怕,還請皇上恕罪。」花顏戰戰兢兢地說完這番話,就聽見廂房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花顏忍不住抬頭看去,只見方才還不威自怒盤問於她的皇上,已經笑開了顏,頗有些笑意地瞧了花顏一樣。
對視的一瞬間,花顏像是做錯了事兒被人抓了個正形的,馬不停蹄地低了頭躲開了皇上的目光。
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的笑聲並沒有停止,反而像是心情極好的對大公子道:「朱銘恩那老東西古板固執,卻不想他教出來的女兒倒是個百里挑一的。」
花顏聽見了皇上的話,這才敢稍微抬頭望向大公子和皇上
便瞧見皇上說完之後,像是打趣似地拍了拍大公子的肩,戲謔道:「倒是個討人喜歡的,也怪不得辭青會喜歡。」
花顏有些始料未及地看了看皇上,求助性地看向一旁的大公子,兩人隔空對視了片刻。
大公子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只是截然相反地挑了挑眉,隨即看向皇上說道:「回皇上的話,如今她已經不只是朱大人的長女,更是微臣的家眷。」
「嗯?」皇上一開始還沒有明白大公子是何意思,隨即反應過來之後,有些出乎意料的看向了大公子,兩個人無聲地對視著,仿佛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間,皇上便懂了大公子的意思。
隨即皇上臉色便嚴肅起來,像是突然收起了玩笑,正視起來面前的花顏,看向花顏道:「你是個好孩子,既能得了辭青的青睞和垂憐,至少說明並不是品行有差之輩。只是辭青若想娶你,其中要面臨的問題,朕不說你也應該是明白的,只能暫時委屈你那些日子,你可願意?」
「花顏願意。」花顏沒有猶豫地答話。
「既然如此,下個月的春獵,辭青將她也帶上吧,此次春獵同往年不太一樣,需前往草原,時日長了還是帶家眷在身邊照顧更加放心些。」皇上如是道。
皇上說完,倒是沒有再說些什麼,便先走了。
看著皇上帶著隨從的身影逐漸遠去,花顏那顆懸的高高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提著食盒進去,朔風這才從門口畏畏縮縮地露出頭:「公子,花顏姑娘,是屬下錯了。」
「知道錯還站在這兒?等著本相親自責罰你嗎?」衛辭青雖說並沒有目睹,但朝著花顏那驚訝又後怕的模樣和朔風心虛的模樣,多半猜出了些什麼。
朔風應了一句是,一溜煙的就跑了。
「怎麼,嚇傻了?」衛辭青饒有興趣的看著站在桌面不敢動彈的花顏,毫不留情地嗤笑出聲。
「公子!」花顏被他逗的羞赧,嬌嗔了他一眼,才終於反應了過來,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想起自己前來的正事兒,抿唇道:「公子怎麼又不用膳?」
「嗯?」衛辭青聞言,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又像是沒有聽清花顏說什麼,只是低哼了一聲。
花顏蹙了蹙眉,將食盒中的吃食都端了出來,真以為他是沒有聽見,又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說風說,公子想吃栗子糕?」
「朔風的話,你也能信?」衛辭青這話說得一本正經,絲毫不覺得有半點心虛。
「那公子想吃什麼,花顏去給公子做,只是現在城東還沒有解封,能用的食材都不太多,不如在府中時選擇多。」花顏才不信他當真一點都不在意,雖說朔風有時候是有些不靠譜,但不擅說謊也是真的。
誰知,花顏問完之後,衛辭青卻沒有很快回答她,只是一雙鳳眸幽幽地望著她。
花顏抿了抿唇,有些明知故問道:「那就是公子實在是沒有什麼想吃的?若是如此,花顏便只能出去先幫李太醫照顧病人了。」
說著,花顏看著大公子那越發幽深晦暗的鳳眸,生怕不夠,又繼續道:「公子當真沒什麼想嘗嘗的?花顏的廚藝雖說是不能同皇宮中的御廚相提並論,但也是能夠入口的。早上做的那一碟子栗子糕,容兒那小丫頭吃得甚是開心呢,不如花顏去找容兒勻兩塊來給大公子嘗嘗?」
花顏是卯足了勁兒逗他,她可是很記仇的。
「呵!」果不其然,聽見花顏的話,衛辭青頗為不爽地冷笑一聲,那雙墨冷深邃的鳳眸,此時越發幽深,就那麼幽幽地看著花顏,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本相確實是不配一碟子栗子糕了。」
不知怎麼,花顏竟然從大公子向來不苟言笑的冰冷神色中,看出了好些幽怨,就好像是她做了什麼天大的對不起大公子的事兒。
花顏有些忍俊不禁,哪裡想到大公子還有這副委委屈屈幽幽怨怨的模樣,便也不逗他了,從食盒裡端出那一碟子溫熱的栗子糕到了他的床榻邊坐下,雙手捧著呈到他的面前,整個人朝著他那邊靠了靠:「吶,公子想吃的栗子糕,還熱著。」
衛辭青這一眼便瞧出來面前的小丫頭分明就是聽朔風說了些什麼不該說,揣著明白裝糊塗在這兒來套他的話,故意惹他的。
他毫不留情地伸手,捏住她的臉頰,並不用力,但卻越發逼近她,故意嚇唬道:「不僅敢囉嗦本相,還敢戲弄本相了?」
「哪兒有?花顏怎麼敢戲弄公子,是公子一開始說自己沒有什麼想吃的嘛,那公子不說,花顏怎麼知道?」花顏掩飾住心虛,微微抬了抬下巴,一本正經地同他解釋。
但她說得天花亂墜,衛辭青也將她眸中的狡黠和心虛看得清楚明白,他手上稍稍用了些力,「嗯?」
花顏吃痛,忙連聲求饒,「錯了錯了,花顏知錯了。」
聞言,衛辭青這才鬆開了對花顏的禁錮。
那一刻,花顏的第一反應是連忙往外退了好遠,甚至還站了起來,在床的另外一頭候著,確認過以大公子的手根本不可能在她說完話的一瞬間把她按住,她才理直氣壯地看著他,頗有些氣性地抬了抬下巴道:「錯?不可能,花顏根本沒錯!怎麼可能是我錯了?誰讓大公子先當著李太醫等一眾人的面前戲弄花顏來著?」
「人不大,還挺記仇。」衛辭青失笑,可看著面前花顏的模樣,他心底又是止不住的悸動。
因為他頭一次,從面前柔軟又嬌弱的小姑娘身上,看見如此明晃晃的嬌氣,甚至顯得頗有些嬌蠻可愛,跟他平日看見的聽話懂事,乖順得不能再乖順的小姑娘一點都不一樣。
這樣的花顏,仿佛在發著光。
仿佛什麼極好的誘餌一般,不停地引誘著他靠近。
花顏理不直氣也壯,還嫌不解氣,繼續道:「公子和花顏還不是半斤八兩?公子如今二十有八的人了,若是換成正常高門大戶家的公子世子哥兒們,孩子都不知道有幾個了,就算是放在普通的百姓家中,那孩子也能打醬油了。公子想吃栗子糕吩咐人同花顏說一聲也就是了,何至於就和花顏那七歲的妹妹吃什麼醋?吃了醋,鬧起脾氣來就絕食,恕花顏直言,就絕食這招容兒從五歲時候就不用了。」
誰知道,她這一番話說出來,大公子不僅沒有隻言片語地回懟她,而且還整個人向後一靠,索性偏頭過去不看她了。
好好好。
這是真鬧脾氣了。
花顏抿唇心道,怎麼還玩不起了,就說了兩句嘛……
雖是這麼想著,但看著大公子一言不發的模樣,花顏心裡還是有些直突突,她抿了抿唇嘗試性在他身邊坐下。
大公子不看她。
花顏再往前坐了一些。
又不看。
再往前。
還不看。
繼續往前。
偏偏花顏都快貼到大公子胸膛上了,也沒見他扭過頭瞧自己一眼,就像當她不存在一樣。
花顏也收斂了笑意,伸手試探性地戳了戳他的手臂,「公子?」
無人回應。
又戳了戳。
還是無人回應。
花顏抿了抿唇,惡向膽邊生,朝著大公子勁瘦的腰腹伸出了魔爪,誰知道還沒碰到他的肌膚呢,她的手就一把被人攥在了掌心中。
大公子突然看過來的眸光森冷陌生,動作也是突然而來,花顏有些被嚇住,看著他試探地問:「公子這是……生氣了?」
「你是何人?」衛辭青抿唇,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花顏被大公子這話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道時疫已經解了,李太醫也沒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應該不會失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