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一跑了許久,直到天亮了,也沒有發現白走過的痕跡。
腳很痛,沒有穿鞋就出來了,白要是看見一定會生氣吧。
緣一氣喘吁吁的停下,想爬到樹上去,也許在高處能看見什麼。發現自己臉頰有些涼,伸手一摸,才發現是淚水,緣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要是能找到白大人就好了。
緣一這麼想著,忽然感覺眼睛有些發燙,很難受,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唔!」緣一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連腳下的路都模糊不清。
這時緣一突然發現自己能感應到白的位置。同時,心裡冒出來一種難以名狀的、失去一切的恐懼,讓緣一脊背發涼。
緣一心裡沒由來的冒出了一個想法:因為我使用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是白。
身上冷汗直冒,但緣一併沒有停下,循著感應飛速向白的方向跑去。見到白的那一瞬,身上的異常消失了,緣一卻心下一沉。
白的狀態非常糟糕,或者說緣一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他狼狽的樣子。白在繼國家的時候就每天都梳洗,很愛乾淨。
緣一一直知道白異於常人,甚至可能不是人類。就連七天不睡覺,他都能帶著緣一跑一天一夜不喘氣。現在卻面色蒼白,昏迷不醒,衣服上還有不少剮蹭的痕跡,因為發熱頭髮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和脖頸上,多了幾分讓人驚心的破碎感。
緣一艱難地撐起白的身體,想背著他回去。這一刻,緣一無比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比白還要高大,就能好好保護他了。
有人靠近的時候白就醒了,只是身體重的要命。
發現是緣一,白繼續躺屍。
察覺到緣一的動作,遲鈍的腦子終於意識到被一個七歲孩子背回去是不可能的,白睜開了眼睛。
「白大人!」緣一滿臉擔憂。
……不是,你一個一拳能打死牛的怪力小孩兒臉色怎麼也這麼蒼白。
「怎麼回事?」白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緣一回答道:「發現老師不見了,我來找您。」
「你臉色很差。」白突然想起來,因為將眼睛分享給了緣一,他們是可以互相感應的,不過白切斷了緣一那邊的感應。現在白被掛了病弱buff,緣一應該能感應到自己了,也是因為這個才找來的吧。
「緣一,不要使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很危險的。」可能會連累我被雷劈。
「我知道了,您不要再說話了。」緣一聲音有些顫抖。
他能看見人的身體內部,所以很平靜的接受了母親的死亡,因為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他看不見白的,只有一片赤紅。
在緣一的攙扶下,白慢慢靠著樹站了起來。
緣一支撐著白,二人緩慢的走著。白比自己想的要輕很多,明明看著比一般人都高,這實在太像從前自己支撐母親的時候。
白髮現緣一情緒不太對勁,艱難地抬手摸了摸緣一的頭。
「我不會死的。」
再一再二不再三,世界意識要是再鬧么蛾子,我就揚了它!喵的。
白的聲音很輕,風一吹過就散了,緣一卻聽的很清楚。
直到太陽高掛,二人才回到木屋。小詩正在門口焦急的等待,見二人一身狼狽,連忙上前,發現白渾身滾燙,急的眼淚都出來了,跟緣一已經將白扶到了床上。
白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躺下之前,說了一句:「大概睡幾天就好了,不用擔心。」
兩個小孩子的焦慮卻沒有因為這句話減輕半分。
小詩擦掉了眼淚:「緣一的臉色也很差。我去做些食物,你們都還什麼都沒吃。」
緣一:「謝謝小詩,我去煎藥。」
緣一雖然看過很多次,自己上手還是頭一回。好在緣一記住了退燒的藥方,白還帶了不少藥材來。
於是,白隨手薅出來的藥被緣一灌進了自己嘴裡。
白:莫伸手,伸手必害人害己!
感到嘴裡不停的有藥灌進來,苦澀的味道一股接著一股,白終於忍不住說:「不要再餵了,這藥對我沒用。」
沒事拿這麼多藥出來幹什麼?人果然不能幹壞事……
但兩小孩兒很明顯誤解了白的意思,緣一停下餵藥的手,臉色發白。小詩攥著給白擦臉的帕子,已經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白突然感覺自己心裡更苦了。渾身難受,好睏,但兩個孩子圍在旁邊嗡嗡的根本睡不著。
白隱約想起來緣一好像也兩三天沒睡了,於是招了招手,兩人連忙上前。白一手一個直接敲暈了倆孩子,把他們扔回床上。
終於清淨了。睡覺╯_╰
……
緣一最先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連忙起身去看白的情況。小詩被緣一的動靜驚醒,也一骨碌爬起來。
白還的身體是很燙,出了不少汗。
緣一示意小詩,兩人悄悄來到了外面,特意走遠了一些。看著天色,他們應該沒有睡多久。
「老師出了好多汗,得擦洗換身衣服才行。藥沒有用的話,得去很遠的鎮上才買的到。」小詩很害怕,她見過很多因病去世的人。
「不用了,藥應該沒有用的。」緣一很難過。
白的藥對繼國家的很多人都有效,卻對他自己沒用。
「先讓老師好好睡一覺吧,要是到了晚上還是沒好,就想想別的辦法。」
「嗯。」
在小詩的帶領下,兩個孩子采了不少野菜。
緣一想到白其實對食物很挑剔,問小詩山上有沒有什麼甜果子。
「有一棵高處的樹會結很甜的紅果子,偶爾能下面在撿到。不過現在果子應該不會掉下來。」
不過兩人還是去找了那棵樹,長在三米多高的陡坡上,指頭大小的果子,只有樹頂端的變紅了。
緣一爬上去摘果子,小詩在下面接。
等兩人回去,已經傍晚了。
白還在睡覺,並沒有好轉。小詩去準備一些容易入口的食物,緣一燒了熱水給白擦洗身體,換上小詩給準備的衣服。
白醒了過來,自己換了衣服,又吃了小詩準備的蔬菜粥和緣一采的果子,摸了一下兩個小傢伙的頭。
「謝謝,很好吃。」然後繼續睡覺。
沒睡多久,白感覺自己又被灌了一嘴藥,苦味里還隱約有股腥甜。
嗯?!
白猛然坐起來,顧不得頭暈目眩,一把抓住緣一的手,嚇得緣一手裡的勺子都掉了。
白拿過緣一碗裡的藥,掀開緣一左手手腕,纏著幾圈白布,滲出了血跡。
「緣一!咳咳咳咳……」白劇烈咳嗽起來。
世界意識只是讓我難受,這傻孩子真想讓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