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查那輛套牌車,陶直和喬冉冉跑遍了交警隊和派出所的門路,又跟岑懷刑一起盯著各個路口監控瞅了兩天,一無所獲。
「哎,這不是陸權公司的車麼?」這天,肖錦把趙半仙的屍檢收尾,來給他們送午飯,一眼瞥見桌上的照片。
「你確定?」岑懷刑猛地一個激靈。
「車牌號不記得,但這車右後視鏡那道劃痕是我上車時不小心拿包劃的,我記得。」肖錦道,「你們仨弄一下午就為這事兒啊?早說啊。」
有些事就這麼寸。車尾藏屍案是岑懷刑和陶直出現場把屍體弄回來的,肖大法醫後面全程都參與了,就是恰好沒看過車。
「又是陸家……」
忽然,肖錦想起什麼,自言自語道。
「什麼叫又是?」岑懷刑抬頭,問道。
「你忘了,冉冉曾經查到涉賭的半醒酒吧就是陸家的產業。」肖錦道,「蘇羽曾提醒我離陸權遠一點,我那時候還以為他小題大做。現在看來,他直覺很好。」
從後備箱掏出來的兩具屍體器官都嚴重不全,一看就是被挖掉賣了。
這就不是提供賭博場所那麼簡單了。
「小陶,快,給你蘇隊打電話。」岑懷刑拍拍陶直,吩咐道。
「他哪去了?」肖錦環顧一圈,怪道。
案子一個接一個地來,大家都這麼忙,領導居然上班時間摸魚去了。
「……」
岑懷刑忽然不吱聲了。
「說,你倆又瞞著我打什麼算盤?」肖錦沉聲道。
「他去看小銳了。」岑懷刑望她一眼,訥訥地道,似乎怕她反感,「前天不是一周年麼,我和陶直把他摁在醫院,錯過了。」
「哦。」肖錦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想了想,又道,「對了,聽說綩綩那案子挺慘的,你們誰在辦?需要我幫忙做鑑定嗎?」
岑懷刑嘆了口氣,道:「當事人有過輕生行為,而且應激排他反應特別嚴重,他親自辦。」
「我真服了,他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弄啊?」肖錦道。
岑懷刑轉過身來:「你倆啥時候和好了?」
「關你什麼事兒。」肖錦白他一眼。
「怎麼不關我事?這對整個分局團結安定意義都過於重大了。」
「我倆本來就沒仇。」清麗的女子翻翻眼睛,「干法醫的,本來就對生死看得比一般人要淡。他都那個樣子了,我再為難他還是人麼?」
「看,小陶,我就說,脾氣不好的女孩子心地最善良了。」岑懷刑道,「你以後找對象學著點兒。」
「滾蛋,別帶壞孩子。」肖錦道,「小陶,跟蘇羽說了沒?」
「嗯,電話沒接,我發微信了。肖錦姐,還有個事兒——」陶直拿沒打石膏的左手摸摸後腦勺,又道,「綩綩的案子案發地點在半醒酒吧,瑤瑤的案子也涉及那兒,再加上車尾藏屍案,咱手上仨案子可就都跟陸家有關係了——這也太巧了吧?」
「哎,對,確實哎。」
眾人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突然,電話鈴打破寂靜。
手機那頭傳來蘇羽清晰的聲音:「陶直,套牌車的事控制在你和喬冉冉兩個人知情,先別告訴你岑哥和你肖錦姐,我馬上回來。」
「啊?可是,蘇隊,車輛線索就是肖錦姐告訴我的,岑哥也和我們在一塊兒呢。」
「哦。」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鐘,「好,沒事……額,那個……等我回去再說。」
陶直掛上電話,怯生生地瞅著屏幕,覺得自己可能辦錯了事兒。
岑懷刑胡擼了一下驚慌失措的熊孩子,無奈地笑:「你小子以後電話還是別免提了,叫你蘇隊太尷尬。」
蘇羽回來後,遭到了岑懷刑和肖錦的盤問。
一個問,「你把自己當什麼了?」
另一個問,「你把我們當什麼了?」
他有點兒受不了:「停!你們兩口子是長了一張嘴啊?都來教訓我?!」
「誰跟他是兩口子?」
「誰跟她是兩口子!」
倆人異口同聲。
他們當然不是。
有本事的女孩子都有個性,脾氣比眼睛大。整個分局都知道,這朵玫瑰好看,就是太扎手。
她說,自己對活人無感。
可如果不是岑懷刑斷了腿,玫瑰本來不扎手。
「小銳是查到陸權才出了事,陸家人比你們想得更狠毒。」蘇羽寒涼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岑懷刑一眼,「師哥,怕嗎?」
陸家不是那麼好惹的。陸森這個人,有才幹,也有城府。這種人放在亂世是梟雄,可作為罪犯就是一級危險人物。
「怕什麼?!我還沒老呢。」岑懷刑大咧咧地一擺手。
「哎喲,年輕人挺有衝勁兒哈。」
肖錦白他一眼,揶揄道。
蘇羽走到清麗的女子面前,神色中卻有些猶豫——她畢竟是個女孩子。
「我也是警察,你無法將我排除在外。」肖錦笑了笑,「蘇隊,干我們這行,如果放任感性壓倒了理性,那可不稱職。」
蘇羽想了想,終於道:「肖錦,作為支隊長,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保護好自己。」
「是,保證完成任務。」
她抬起頭,對蘇羽敬了一個禮。
殘缺,死亡,孤寂,這些年少時從不曾想過的困頓緊緊糾纏著他們。
可幸好還有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