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陸侯

  看著那張臉，挽纓渾身軟趴趴的小寒毛全都瞬間豎起來：「陸侯！」

  「你說他是誰？」

  蘇羽回過頭，問道。

  「陸侯也是判官麼？」她也有些奇怪。

  只有判官才能不死不滅，以實體行走世間。

  崔大人轄制陰律司一千年，從未對她提及此事。

  陸森揚起下巴，斜睨著奶絨絨的小公主：「殿下風姿不減當年啊！當個陰司判官有什麼趣兒？既有千年壽命，殿下何不同老夫一起，拿捏世人，共享膜拜？」

  世人如蠢羊，貪生惡死，最崇拜便是長生。

  「什麼年代了，還想著做皇帝、霸天下。陸森，你過時了。」蘇羽沉聲。

  「你不怕我？」陸森有些驚訝，「一般人聽到這種話都會心生恐懼。」

  「怕什麼？法治社會，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天王老子，下了凡也得守法律。」

  一身正氣的人，走到哪兒腰杆子都硬。那深藏在靈魂里的東西，清冽、端正，能滌盪這亂糟糟的人世間和鬧哄哄的一顆心。

  挽纓望著眼前挺拔而修長的身影，滿心都是崇拜。

  這個人，那么正直、可靠，即使手握刀槍，卻不恃強、不凌弱。

  這是他的底色，即便過去一千年也絲毫未改，叫她怦然心動。

  「刑獄司大人下來時告訴我，大熠末二十年，侯爺你在朝中一手遮天，公然占賣關內侯，虎賁，羽林，緹騎營士，五大夫，獲利無算。有一次，御史大夫韓誠看不下去，上摺子彈劾你，你居然把韓家一百多口全都下了獄。問刑時，還用的是你自創的法子——把韓大人舌頭釘在柱子上，開膛破肚，一刀刀碎割而死。」

  陸森乃是大熠三朝元老，原是個極有城府的人。這種人，放在英武決斷的太祖皇帝手裡是把尖刀，但優柔的父皇握不住。

  那時候，她年紀小，不懂一張假面下還有別的臉。

  「這還不算完，你還霸占韓妻，把韓家兩個十多歲的兒子關在牢里絕食，就為看孩子能熬多久。結果，兩個孩子餓得實在受不了，互相咬臂上的肉吃，整整十三日才死去……陸侯，你不知罪嗎？」

  「殿下，現在可不是大熠朝了。」然而，陸森卻道，「蘇警官說守法，老夫是陸氏集團的總裁，龍城的龍頭企業、納稅大戶。這些年，陸氏集團修路蓋房，為龍城老百姓做出的貢獻有目共睹，曾被市長在市人大開會時點名表揚——老夫實在不知，自己犯了哪門子罪。」

  挽纓扯扯嘴角，微微一笑：「你不知，那我來告訴你，陸權已經被我判到火床地獄去了——你那畜生兒子，無論千年前還是千年後，都死得太便宜！」

  「你！」

  陸森牙花子露出來，恨不得咬死她。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她道，「我就是死，也要把你帶走。」

  那雙陰森的黃眼顫動了幾下，看了眼蘇羽，忽而詭異地笑了一下：「是他吧？一千年，我都忘了他什麼樣子，沒想到，你居然還能找到他。」

  挽纓臉色唰地白了。

  當年，要不是師父跪在大殿上據理力爭，她早就去和親了。

  若她去和親，大熠就不會跟吐蕃開戰，陸家長子就不會被師父帶上戰場，馬革裹屍還……

  「龍鈺，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吧？一碗孟婆湯下肚，活得可真輕鬆啊。」

  陸森臉上隱隱浮出一絲狠厲。

  殺子之仇，即便千年也不罷休。

  「陸侯爺，他早就不是龍鈺了，他是無辜的。」挽纓上前，將蘇羽擋在身後。

  「是麼？那師父欠的債，就由殿下你這個徒弟還吧！」

  陸森翻掌，手中突現一道凌厲的血箭，裂空而來。

  「你果然跟乞魚有勾結！」挽纓避過這一箭，恨道，「陰靈陣就是你教給趙半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