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噸噸噸……」
道濟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姜祁的問題，自顧自的飲酒，良久，暢快的打了一個嗝。
「嗝~~」
「好酒！！」
道濟驚嘆著搖搖頭，小心翼翼的將瓶口最後一滴瓊漿舔舐乾淨，意猶未盡的咂咂嘴。
姜祁也不惱，只是輕聲說道：「大師應當知道，這種拙劣的手段什麼也影響不到。」
「阿彌陀佛……」
道濟懶散的趴在井口上，醉眼迷離的說道：「仙君，貧僧與您也有幾面之緣，可否……」
「大師，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說了。」
姜祁打斷了道濟的話，坐在道濟的身邊，說道：「吾師曾有言曰：佛門之人不知凡幾，然入眼者寥寥。」
「道濟，當為其一。」
「此話，貧道極為贊同。」
姜祁認真的說道：「佛門門人眾多，但能入貧道之眼，能受貧道敬重者，少有。」
「昔年的降龍羅漢，如今的道濟禪師，就是其中之一。」
「大師，不要讓貧道瞧不起您。」
道濟沉默不語，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手中的蒲扇。
「我是個僧人。」
道濟抬起頭，哪裡還有半分的醉意，一雙眸子清澈無比，內裡帶著極為堅定的意味，好似埋著一條蒼龍。
「有些事，貧僧必須做，也必須堅持。」
姜祁並不意外的點點頭，若是道濟這麼容易就能被自己兩三句話說動，那他也不會被如來當做唯一的護道人。
沒錯，細數如今的整個佛門，能讓如來絕對信任，且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掉鏈子的，只有一位。
那就是姜祁眼前的道濟。
道濟是一個純粹的，單純的佛門中人，他不站隊，也從不會忠於某位佛尊。
他只走自己的道，只修自己的佛。
但也正因為如此，才更讓如來放心。
因為道濟是純粹的佛徒，不可能讓如來的轉世身有任何的危險。
沒錯，道濟不會忠於任何佛尊，但也絕不會坐視佛門有損。
如今的佛門，如來世尊，就是毋庸置疑的根基。
為了保住這個根基，即便道濟知道這是如來佛祖在利用他，他也必須被利用。
關於這一點，姜祁很清楚。
但也正如姜祁所說，他所敬重的佛門之人不多，但道濟絕對算一個。
所以，但凡有一絲機會，姜祁都會嘗試一下。
即便在開口之前，姜祁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唉……」
姜祁嘆息一聲，說道：「大師，阻道之仇，貧道不可能視而不見。」
之前在劫炁小世界中，姜祁在如來佛祖的布局之下，險些被壞了道基，這個仇，姜祁不可能不報。
更何況，道佛兩家本就水火不容。
就算是放到姜祁和如來的身上，哪怕是因為自身的立場，姜祁也必須做些什麼。
更不要說，這次可以說是如來利用了姜祁。
身為佛門世尊，他不可能不清楚無天的具體根底，也不可能看不透這一切的背後有西方二聖參與。
於是如來轉世渡劫，留下了無天這麼一個禍害。
他很清楚，無天的存在對於道門，對於天庭來說，都是一個毒瘤。
所以，天庭和道門不會視而不見。
只要這兩家出手解決了無天，那麼到時候，他依舊是佛門世尊。
而且還能夠進一步的掌控佛門。
因為在無天之事中，西方二聖也必然會被壓制。
昔年的多寶道人，很清楚三清聖人會用什麼樣的手段。
雖然姜祁和三清聖人大天尊等人都知道這一點，但也必須動手。
因為他們確實不能容忍無天的存在。
如今這局面，看起來最大的贏家是姜祁所代表的天庭和道門。
但實際上，最後的贏家之一，還要再加上如來佛祖。「魔主天地三十三天。」
姜祁輕聲說道：「如今，三十天過去，再有三天，如來世尊歸來，重新執掌佛門。」
「到了那時，大師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如來世尊的左右脅侍阿難迦葉，後者去了天外天，前者被無天污濁了靈性，如今已經灰飛煙滅。」
「空出來的這個位置，想必就是大師您的。」
「恭喜大師即將一步登天。」
道濟聽著姜祁的話，他如何聽不出內里的嘲諷意味？
是，他無心爭端，只想修自己的佛，但也正是因此，他到底是佛徒。
必須，也必然要護持如來世尊的轉世身。
即便他很清楚，這是一個泥潭，他也會義無反顧的踏進去。
正如他現在所做的這樣。
「貧僧以這條命，能否換來仙君息怒？」
道濟很認真的問。
如果姜祁點頭，他下一刻真的會自裁在這裡，並永遠不會復生。
「大師，貧道與您無怨無仇。」
姜祁微微搖頭。
道濟沉默了下來，他當然聽出了姜祁的言外之意。
我姜祁與你無怨無仇，你在這件事上，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的分量。
「殺了我吧。」
道濟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姜祁的意思，但也絕對不能交代世尊轉世的蹤跡。
「大師，貧道不想走到這一步，但……」
姜祁嘆息一聲，抬手，手中是獨屬於他的因果偉力。
他將手掌籠罩在了道濟的頭上。
「嗡！」
伴隨著一陣嗡鳴，道濟的臉色微變。
他的因果，被姜祁拿走了！
姜祁面無表情的說道：「大師承接了世尊護道人的因果，那麼，既然大師不想說，貧道只能另闢蹊徑，將這因果嫁接給旁人。」
「想來，不是誰都像大師這般。」
道濟搖搖頭，說道：「仙君想錯……」
「大師是想說，這份因果不是誰都能承接的，必然得是被佛門認可的存在，對嗎？」
姜祁打斷了道濟的話，頭也不回的一甩袖子。
一道人影出現在了道濟的眼前。
道濟只是看了一眼，頓時神色悲苦了起來。
「小道無心，見過禪師。」
無心微笑著對道濟行禮，此刻的他，已經換下了僧衣，穿上了道袍，只是依舊光頭。
姜祁說道：「想來，昔年的佛門佛子，是有這個份量的。」
說罷，姜祁不等道濟有所反應，就將道濟的因果轉嫁到了無心的身上。
「顛倒干坤！」
伴隨著姜祁敕令催動，那屬於道濟的因果便完全歸屬於無心。
無心緊閉雙眼，似乎在巡查著什麼。
道濟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
姜祁的手段，毫無疑問是鑽了空子。
但這個空子本不該有的，即便自己身為護道人的因果被轉嫁，也只有被佛門真正認可的存在才能夠承接。
而這樣的存在，也應該跟他道濟一樣，絕不可能透露世尊轉世所在。
但……
無心的事情，道濟早有耳聞。
是佛門放棄了無心，是佛門親自造就了這麼一個空子。
良久，在道濟複雜的神色中，無心睜開了眼睛。
迎著姜祁的目光，他毫不猶豫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