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喬靈兒！」
無心淡淡的說出了六個字。
姜祁聞言，輕輕點頭，看向了一旁的道濟。
「阿彌陀佛。」
道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呢喃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呵。」
無心的冷笑聲打斷了道濟的話。
只見這位昔日的天生佛子，如今的闡教三代弟子，冷笑著開口：「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大師身懷無上佛法禪心，豈不聞此理？」
道濟沒有再開口，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譴責或者唾罵無心？
他很清楚，自己沒有那個立場，佛門也沒有那個立場。
是佛門先放棄了無心。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嗎……
姜祁沒有再看道濟，只是抬手，將屬於道濟的因果還給了他。
「若大師要動手，此刻就可以。」
姜祁輕聲說道：「但還請大師清楚，若真的動手，貧道不會留情。」
「你走吧。」
道濟睜開了眼睛，眸子裡已經沒有了痛苦和悲哀，反而是一片沉靜。
「佛法或許會亡，佛尊或許會寂滅，乃至於佛聖都會失語。」
「但，萬物眾生心中的佛，誰也抹不去。」
姜祁聞言，自顧自的轉身，走到後院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
「沒人想抹去萬物眾生心中的佛。」
姜祁看向道濟，認真的說道：「佛不會滅。」
「但，似大師這般，修心中佛的高禪，這諸天萬界能有多少？」
道濟沒有回答，只是目送姜祁離開。
他明白姜祁的意思。
佛門不會滅，但會衰退。
姜祁的意思很簡單，他會留下真正修佛法的人。
而道濟也很清楚，這樣的人……很少。
…………
「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師叔。」
去往金山寺的路上，無心看向身旁的姜祁，貌似埋怨的說道：「師尊先前還說，姜祁最是尊師重道。」
「嗯嗯，見過小師叔。」
姜祁敷衍的點點頭，然後對著無心伸出手，說道：「讓你帶來的東西呢？」
「你確定我師尊知道這件事？」
無心摸出來一個儲物袋，嘟囔著說道：「我可把玉柱洞都給搬空了。」
「放心，雲中子師叔祖不會在意這些的。」
姜祁笑眯眯的接過儲物袋。
沒錯，無心在闡教的師尊，就是那位雖然不入十二金仙，但卻極為受寵的福德金仙雲中子。
這是南極仙翁的安排，也是闡教眾多大佬能接受的極限。
無心到底是佛門中人，雖然姜祁給出了承諾，頭頂上那些大佬也不會忽視一位三教護法金仙的面子。
但也不能太過無底線。
所以，一位不在十二金仙之列的闡教二代嫡傳，是最適合無心的師父。
既顯得對無心重視，也不會讓姜祁的承諾落空，又不會顯得闡教沒有臉面。
畢竟，我們闡教不是佛門，沒那麼不要臉。
這是南極仙翁的原話。
「你要這些後天之物做什麼？」
無心好奇的問道。
他在過來之前，姜祁就拜託他將自家終南山玉柱洞內的所有後天法寶都帶上。
這些東西都是不配放進雲中子寶庫小世界的「殘次品」。
當然，是對於雲中子而言。
放在外面，至少在太乙金仙以下的修行者中，這些法寶都是珍品。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姜祁嘆息一聲，說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能做個逍遙散仙？」
「我如今可是天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仙君，兜里不揣著點打賞的物件，可不敢出門。」無心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不就是天庭用來獎賞仙神的庫存不夠了嗎？
說出來我又不會笑話你。
無心沉默了一會，眼前已經能夠看到金山寺的輪廓，他有些好奇的問道：「伱準備如何對待那喬靈兒？」
「當初劫炁小世界之中，那位世尊當時可沒手下留情。」
「哦？」
姜祁看了一眼無天，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當時為了禮尚往來，大天尊給你那邊也加了不少私貨。」
「你心裡，對大天尊就沒有怨恨？」
迎著姜祁似笑非笑的神色，無心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天尊慈悲似海，雖說讓我吃盡了苦頭，但也沒有阻道之仇。」
「大天尊居然心軟了。」
姜祁有些不爽的咂咂嘴。
「這話你信嗎？」
無心撇嘴道：「分明是在那時，大天尊就知道我遲早會被佛門當成棄子。」
「咱們這位大天尊，走一算十都是少的。」
姜祁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金山寺前。
金山寺的大門敞開著，姜祁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我說，你還沒告訴我你準備如何做。」
無心嚷嚷著，跟著姜祁走了進去。
金山寺內很安靜，無心也沒有再追問的意思，只是跟在姜祁的身後做一個看客。
姜祁一路來到大雄寶殿之前，這才有一個小沙彌迎了上來。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實在抱歉，敝寺法海住持正在為一位師弟舉行剃度儀式，大雄寶殿暫時不接香客，還請兩位施主移步他處。」
小沙彌一臉抱歉的說道：「只是，如今敝寺僧眾都在觀禮，怕是一時無人招待兩位施主。」
「失禮之處，萬望海涵。」
「無妨。」
姜祁微笑著搖搖頭，說道：「我二人正是受法海住持邀請，前來觀禮的。」
「啊？」
小沙彌愣了一下，不由得說道：「可小僧並未……」
他正說著，卻見眼前這位儀態非凡的施主自顧自的越過他，走向了大雄寶殿。
「施主！施主！」
小沙彌想要追上姜祁，卻無論如何也跟不上，一直在原地徘徊。
好似他身上的時間被重置了一樣。
姜祁走進了大雄寶殿，只見入目滿是僧人，一派莊嚴氣象。
在那如來佛祖金身之下，法海神色嚴肅，面前跪著一位士子打扮的少年，正低頭默念佛經。
法海的手中拿著一柄剃刀，已經刮去了少年頭頂大半的頭髮。
「啪……」
一聲突兀的，不該出現的聲響，打斷了大雄寶殿內的莊嚴肅穆。
法海看著那捏住自己手腕的手掌，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在看到似笑非笑的姜祁之後，不由得面色大變！
「是你！」
法海一臉怒容，喝道：「姜祁！此乃我金山寺剃度儀式，你身為道門出家人，這點禮儀都不懂嗎？！」
「方丈哪裡來這麼大火氣？」
姜祁笑眯眯的說道：「貧道是來觀禮的，順便討債。」
「我金山寺沒有你的債！」
法海篤定的說道。
「你說了不算。」
姜祁笑眯眯的眨眨眼，頓時，法海如墜冰窟，極致的危機感縈繞在他的周身，但凡有一絲異動，馬上就會魂飛魄散！
法海很清楚，眼前的傢伙，絕對不吝嗇將他的真靈都一道湮滅！
姜祁沒有再去管法海，而是看向依舊低頭誦經，仿佛對一切都毫無所覺的少年。
「還要繼續演下去嗎？喬靈兒？」
「不，應該稱呼你為……」
「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