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我們已經知道錯了。」
「是啊，院長，我們已經充分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
有人帶頭，大家都陸續開口認錯。
可書禾今天就是找人來殺雞儆猴的，根本沒打算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些人表面上說著自己錯了，實際上，就和那些在監獄裡認錯的人是一個心態。
沒抓住之前，怎麼不見他們去自首，怎麼不見他們去賠償，去認錯？
只有鐵證如山的時候，他們才會露出一副已經認錯的態度，但這顯然是不夠的。
這些人平時診治的患者都是宮裡的娘娘們，也可能是皇親國戚，那些人身份都很高貴，他們自然不敢看不起。
也不敢疏忽大意。
可來了這醫院就不一樣了，大門一開，是個有病的都能進來，皇親國戚，普通百姓，只要願意來都能進來。
而若他們對於底層的女性患者看不起的話，在看病的時候態度上就會有問題，極其容易誤診。
再加上他們對底層女性傲慢的態度，也會毀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
所以今天，這件事必須要從嚴處罰，又讓所有人都膽寒，哪怕骨子裡的觀念改不了，也要讓他們從今往後面上，不敢露出一絲一毫。
「知道錯了？那你們告訴我，現在這事兒該如何處置？」
陳太醫茫然：「院長，您的意思是？」
書禾：「很明顯，生了個女兒，那男子不會要，抱回去這個孩子不可能長大。」
「而這個產婦跟孩子花了不少銀子，那男子會不會去結算都不知道，甚至於，都沒有人會在醫院陪著那母女倆。」
「你們覺得遇到這種情況，要如何在既保障了醫院的利益，又能保障患者有人照顧？」
知道她是存心考驗，這次大家沒有貿然回答。
淑貴妃明顯在氣頭上，此時一句話說不對，明天很可能就不用來了。
見大家都看著自己，陳太醫斟酌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回答：「微臣認為，應該讓患者的娘家來送錢。」
書禾沒開口，就這麼看著他。
陳太醫擦了擦冷汗。沒：「微臣是這麼想的，醫院這才建立起來，戶部那邊又不給撥款，屬實沒有多餘的銀子。」
「若是都來看病，看完之後都沒有銀子給，那這醫院也撐不了太久。」
「所以，除非是患者本人，包括夫家娘家這些都已經沒人了，實在無能為力的那種，要不然還是要想辦法讓他們把銀子給交上。」
「其次，那男的被絕後打擊的不輕，瞧那樣子一時半會兒的也緩不過來，按照他的年齡來推斷，他父母就算還在世，年齡恐怕也很大了，沒辦法照顧患者坐月子。」
「微臣早些年間也到鄉間走訪過，這些底層百姓家裡的錢財，一般掌控在母親的手中。」
「所以，想要把醫院的銀子結了，就得回家去要，生了個女孩，患者的婆婆估計是不願意出銀子的。」
「思來想去，也只有讓患者的娘家人過來，既能照顧患者母女，也能把銀子給結了。」
「微臣說完了，如果有不對之處，還望院長指點。」
「你們呢？」書禾又看向剩下的幾人。
大家連忙說道：「微臣覺得陳太醫說的對。」
「微臣也是。」
書禾看著他們，問道：「想到讓婆婆來照顧，想到讓她的娘家人來照顧，可這個男子就在醫院裡，為什麼就沒人想到讓這個男的自己照顧？」
「要知道他們倆年齡都不小了，即便是患者的娘家還有人，也肯定一把年紀了，沒有馬車，能不能走過來都不知道，怎麼照顧？」
「這怎麼行？」陳太醫脫口而出。
一想到居然讓一個大男人伺候女人坐月子，他就一陣惡寒。
都忘了，問這話的是書禾，是宮裡掌管六宮的貴妃，是皇上的寵妃，是八阿哥的養母……
他只顧著反駁這驚世駭俗的奇蹟：「女子生產，伴有惡露，乃是污穢之物，怎麼能讓男子去照顧坐月子，那豈不是晦氣，壞了那男子的運道？」
「陳大人言之有理。」
其他幾個太醫也是連連點頭。
產房多晦氣，哪怕是宮裡的娘娘們，平日裡金尊玉貴的，但生產之時，皇上再寵愛，也只是站在屋外頭，連產房都不進。
更不要說親自照顧坐月子了。
幾個女太醫張了張嘴，隨後神色黯然，他們有心反駁，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書禾把在場所有人的神色都打量了一遍，氣笑了，「好好好，說的真好。」
「生產是骯髒的，是污穢的，男子碰了就壞了他的運道。」
「那我問你們，既然女子的裙擺之下是骯髒的，那從女子的裙擺下爬出來的你們，在場的所有人，豈不是這天下最骯髒污穢之物？」
「還需要別人來壞你們的運道嗎，你們自己就是最骯髒，最晦氣的東西。」
！
一群太醫臉色漲紅。
他們沒想到，貴妃娘娘居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言論。
幾個女太醫剛才憋屈的心情瞬間如同撥開雲霧般，爽的不得了。
「娘娘說的對。」
「得叫院長。」
「是，院長說的對。」
「一天天的，就給我們女人立規矩，這不能碰，那不能摸，否則男子就會倒大霉，就發不了財，升不了官，會大病一場……」
「我呸，如果我們能讓一個男子倒霉一輩子，那還打仗做什麼？」
「往敵國邊、疆丟幾十萬個女人過去，讓敵人染上晦氣，讓他們永遠倒霉，大病一場，那不比幾十萬精兵好使。」
「就是，還嫌棄咱們月事髒，不來月事，哪裡能生孩子？不生孩子哪裡有你們。」
「……」
女太醫一個個都把憋在心中多年的怨氣發泄了出來。
每一句反駁，都讓在場的男太醫表情難看，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
書禾也不阻止，讓幾個女太醫一直說，直到他們說累了。
書禾才說道：「倒不倒霉的，尚且不說。我覺得一個人在追求運氣，升官發財的前提，是先成為一個人。」
「而不是把自己的血親女兒扔掉，對著自己身懷六甲的娘子拳打腳踢的畜生。」
「這樣的畜生就不配有後，更不值得別人去同情。」
「我發現你們很多人，只是有合適的門路，剛好學了醫術，成了太醫而已。可太醫救死扶傷的精神，你們是一點沒學會。」
「空有一身醫術，而不把人命當回事兒。這樣的人，不配把救死扶傷幾個字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