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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五年

2024-08-09 21:32:31 作者: 拉麵
  大學畢業這年,1642寢室抽空開了次同學聚會。

  宿城的夏天來得洶湧澎湃,烈日拷打下的行人少不了全副武裝出門,不是為了防止曬黑,而是怕皮膚曬傷。

  星辰科技逐漸有了雛形,第一筆資金落入實處,商標註冊、人員登記,創業的第一步總算步入正軌。

  顧丞、蔚吳趕到飯館時,吳程峰和向其已經落座,向其旁坐了個女生,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四個人很久沒見面,除了吳程峰外,顧丞蔚吳兩人是第一次見他女朋友。

  大四這年各自都有了規劃和方向,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頭跑,不像以前那樣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互相打招呼。

  但關係依舊在這,不會因為見面次數少了就減淡。

  特別是在知道顧丞分手後,吳程峰和向其都偷偷同蔚吳打聽過,雖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從顧丞的狀態來看,分手肯定不太和平,也就不在他面前提。

  兩人進飯館坐下,沒多久又進來一個女生,他們都認識,叫左芮,是顧丞團隊一員,經常一起參加比賽,刷臉次數多了,也就都熟稔起來。

  「你們三來晚了,是不是得罰一杯酒?」向其主動挑起話頭,包間的氛圍一下起來,沒了許久未見的尷尬,談天闊地。

  顧丞嘴角扯起一抹笑,沒有推脫,桌面上擺了幾瓶酒,也沒用起蓋器,就著桌沿撬開,倒滿一杯,舉起,「我幹了。」

  喝得果斷,一滴不剩。

  顧丞起了個頭,蔚吳哪肯落於人後?連著滿上一杯喝下。

  留下左芮一個女生,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主要她剛來月事,喝不得冰啤酒。

  向其的女朋友是除她之外的唯一女生,看出她的為難,打趣道:「哪能讓女生喝啤酒呀,兩位男生不得代喝一下?」

  蔚吳打哈哈:「我有女朋友,這種事情就不代勞了。」

  包間內,沒有女朋友的也就吳程峰和顧丞。

  人是顧丞帶來的,他自動攬下,「那這杯我喝了。」

  懲罰結束,終於叫服務員上菜,幾輪喝酒聊天下來,許久未見顧丞的兩人也看出了他性格上的變化。

  若說以前就比較沉默,那只是還未相熟,可如今,相處四年之後,反而愈漸寡言,大多數話題不參與,一個人坐著,酒灌了一杯又一杯,話題提到他,也只是一揭而過,面上從未浮現一抹發自心底的笑容。

  他把曾經的自己,封閉在了同那個女生分手的那天。

  突然,他趴在桌上,肩頭在極力忍耐下依舊顫抖不止,一張俊臉緊皺,額上泛起細密汗珠,像是從水裡撈上來般,渾身被汗浸濕。

  蔚吳率先發現他的不對勁,用力搖晃,「顧丞?顧丞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一邊讓向其立刻叫救護車。

  顧丞嘴唇煞白,沒力氣答覆,在上救護車的前一秒,強撐著的身體終於垮下,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胃出血,進的急診。

  蔚吳先讓其他人回去,自己在醫院忙前忙後,處理相關手續,等回到手術室外時,見左芮還坐在那裡,膝蓋上放著一個銀色保溫壺,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白皙的臉蛋上滿是焦急。


  那麼一瞬,蔚吳真想勸顧丞忘記辛蔓,考慮一下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左芮。

  這個想法冒出不過幾秒就被否決。

  距離兩人分開過去一年有餘,他今天情緒不好,是因為才得知辛蔓去英國留學了。

  這一年也在學校傳過類似的消息,但弘初夏一直說她在國內,顧丞雖不說什麼,但顯而易見的,眉頭都要松一些。

  如今聽到了她出國的確切消息,還出去半年有餘了,顧丞的心情一下down下來。

  他們兩人不再是單純的分手,而是徹底要消失在彼此生命里。

  這個消息還是弘初夏不小心說漏了嘴才讓他知曉。

  也正因如此,她一個人生自己的悶氣,才沒來陪他一同參加聚會。

  他恨自己怎麼就放任顧丞喝得不省人事、喝得胃出血,但凡自己攔了點......

  連續好幾天,顧丞在醫院養病,幾乎是他和左芮輪流照顧下來的。

  辦理出院手續那一天,蔚吳單獨找左芮說了次話。

  正是盛夏,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紅漆色地板上,露出點點斑駁,空氣中都是炙熱燙意,即使蟬鳴不止,午後還是帶著引人困頓的魔力。

  蔚吳單手插兜,熱浪惹得人心煩意亂,他反順過頭髮,有些煩躁:「找你出來就說一件,別再耗時間在顧丞身上了,我和他,都能看出你的想法,我想你也能感受到他的意思,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另外再尋良緣。」

  說完這段話,蔚吳短暫為自己的文采折服了一下,食指蹭了蹭鼻尖,偏頭看向窗外。

  左芮揚起明媚笑臉,「我不在乎他喜不喜歡我,只要現在、以後,能陪在他身邊的一直是我就好了。再說,現在公司起步期,你想我跑路?」

  蔚吳甩手,「也不是這麼個意思,只是每天看你忙前忙後,又註定沒有結果,作為朋友,還是想勸告一下。但既然你有你的想法,那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走了。」

  折射進走廊的太陽曬燙了他半邊肩膀,蔚吳吊兒郎當轉頭就走。

  沒瞧見背後的女生,嘴角突然下壓,喃喃的語氣里,帶著不露於表面的強勢:「只要陪在顧丞身邊的是我,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的好的!」

  -

  胃出血這一事過後,顧丞投入在公司的時間越來越多,深夜一個人泡在辦公室里研發新遊戲開發是常有的事,一干就是連著好幾個通宵。

  不分晝夜,不知疲憊。

  就像是用細線操控的玩偶,被名為「金錢」的爪牙所掌控,逐漸侵蝕他所有。

  蔚吳發現他沒戒酒,是他快要暈倒在辦公室里。

  夜很深,他剛同弘初夏吵了一架,回家發現鑰匙沒帶,於是返回公司找顧丞,他心情不好,本想買幾罐酒回去,考慮到顧丞,最後也只是買了幾罐飲料。

  剛進辦公室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又是那個姿勢,趴在桌子上,肩頭劇烈抖動,就跟那時第一次胃出血進醫院一樣。

  他一下失了神,連忙衝過去。

  直到走近側面,看到顧丞佝僂著腰,手上抖著醫生開的藥,另一隻手去尋桌面上的水杯,隔了些距離,半晌沒夠到。

  蔚吳無聲走過去,把水杯遞上,收回手才發現此刻他顫抖得不行。


  「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為什麼還要喝酒?」他幾乎是痛恨著質問,「一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值得你不顧自己的身體也要去懷念的?既然活成這個鬼樣子,當初又為什麼要分手?」

  兩人分手的原因他不知道,只知道是顧丞提出來的。

  既然要分手,就別該死的又在事後瘋狂懷念啊!

  他真的要瘋了。

  地上倒了幾罐啤酒,空的,一滴沒漏,零星幾瓶還沒開動的,也倒著,幾瓶滾在了一米開外的落地窗前。

  他走過去,就地坐下,揭開啤酒罐,猛地喝了一大口,喝到嗆出聲。

  顧丞站在原地,雙手撐在桌面上,原本顫動的手臂能使上力氣了,緩慢抬頭,一雙紅得刺眼的雙眸費了不少力氣才轉向落地窗前。

  「你怎麼來了?」

  蔚吳:「得,我說半晌,你就這麼一句話。」他又猛地灌了一口。

  顧丞抬手,手背擦拭掉殘留嘴角的液體,腳步有些虛浮,扶著椅背走過去。

  席地而坐,提溜著蔚吳帶來的那一袋子飲料,挑了瓶合胃口的汽水,準備撬開。

  「你什麼也別喝,只喝白開水。要喝也別當著我的面喝。」

  言外之意不就是「要死也別在我面前死了」。

  顧丞失笑:「喝個汽水不至於。」

  空蕩蕩的夜景唯有一勾弦月孤零零掛在天幕,清冷孤絕。

  靜默片刻,顧丞緩慢道出他今晚喝酒的緣由──

  「我買了飛倫敦的機票。」

  蔚吳興致盎然:「哦。」

  片刻過後,他後知後覺,「你要去找辛蔓?瘋了,真的是瘋了。」

  「哎不是,既然你不是深夜emo,你喝什麼酒?你找虐?你是真心想去的嗎?」

  顧丞:「我高興。」

  蔚吳破口大罵:「你真tm有病。」

  情緒緩和會,他又問:「你知道她哪個院校,哪個專業,住在哪?」

  顧丞:「不知道。」

  蔚吳:「……」無藥可救。

  幾番對話下,滾在窗邊的兩罐啤酒都讓他給喝了。

  自那以後,顧丞從第一次出國,到對希思羅機場通往RCA的路程倒背如流,不知坐了多少次飛機。

  他第一趟是沒有碰到辛蔓的。

  但RCA讓他逛了個遍,似乎這樣就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第二趟是半年之後,他遇見了她,在通體白色的教學樓前,帶著黑色針織帽,裹著圍巾,白皙瓷淨的臉夾在其中,顯得格外稚嫩。

  第三趟、第四趟、第五趟……

  在她畢業那年匿名送了一束花,看著她在日頭下同朋友合照,似乎自己也親自參與了她的畢業典禮。

  直到她去實習,正式開始工作,身邊出現的男人形形色色。

  鋪天蓋地的慌亂與無措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只能一次又一次,用酒精麻痹自己。

  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維持一腔熱血,繼續往返兩國,只為了見那一面。


  哪怕她全程都不知曉。

  直到……酒吧那一晚……

  她紅著臉將他壓在牆上,說著迷惑人心的話。

  許久未見的女生一如往常,主動挑撥他。

  於是在唇舌相貼的那一瞬,他徹底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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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月亮而已,他就要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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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愛月亮,被它的光輝所吸引。

  因為只有它,平等俯視眾生。

  所以連帶著,他都愛了這一片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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