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車上,看著車子一點點駛向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許晴雅才總算是回過了神來。
「書瑜啊,我們也討不到好的。族裡的那些長輩肯定還要指責我們,擺譜教育你。你現在懷著孩子真不要去受那種氣。」她急急地勸道。
周書瑜半靠在林少珩的身上,嘴角勾著幾分嘲弄的笑,「我需要去討他們的好?這件事他們要是敢插手,我就叫人揍他們。」
她出來的時候幾位老爺子可是說了,要是有人惹了她,直接叫身邊跟著的警衛員上手揍就是了。
其他的小事她讓林少珩動手就算了,但背著她挖了她爸的骨灰,還偷偷藏起來,這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事了。
「你是打算讓跟在你身邊的人動手?這事要是鬧大了,會不會對你們有影響?」許晴雅擔憂地問。
雖然她現在傷心難過的都快要撅過去了,但還是不想因為這些人壞了她閨女在領導面前的形象。
周書瑜卻毫不在意地輕笑了聲,「對我能有什麼影響?」
她一個編外研究人員,一不拿工資,二沒有任務進度要求,想要研究什麼全憑自己喜好。
她爸的墳都被扒了,她打回去不是很正常嗎?
要是這還要責怪她,處罰她的話,那她真要撂挑子不幹了。
許晴雅抿抿唇,還想要說什麼。
可看著自己閨女死死擰著眉,強壓著怒意與不耐的模樣,她又把要勸的話咽回了肚裡,側目看了看自己女婿。
結果發現女婿也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並沒有覺得自己閨女現在的打算有什麼問題,她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但想到要是真鬧大了,可能拿不回來自己丈夫的骨灰,她就忍不住地偷偷抹眼淚。
雖然許晴雅很努力的想要躲著,不讓周書瑜發現。
可以周書瑜發現力,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
她嘴唇動了動,想要安慰許晴雅,可又覺得不到把骨灰真正拿回來的那一刻,她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只能默默閉上了嘴。
周家的老家就在隔壁市的大隊,開車過去也就是兩個多小時。
等他們進了大隊,村子裡的人都還在家裡吃飯。
只有先吃完飯的孩子鬧騰的在院子外玩。
他們看到小汽車,一個個興奮地圍過去。
「小汽車!有兩輛小汽車。」
孩子對這種東西特別喜歡,但也知道這是特別特別貴,碰都不能碰一下的東西。
所以他們只是圍著汽車打轉,並沒誰敢靠得太近,更不敢上手。
周書瑜也沒有下車,直接給肖建峰指了指後山的位置。
從村口到後山要經過整個村子的住戶區,他們下了車後,周書瑜指揮著肖建峰、周書陽,還有林少珩他們幾個拿著過來時買的鐵鍬直接上了山。
老周家在這個大隊是大姓,基本上百分之六十都是這個信。
所以周家的祖墳也是特別大的一塊地。
周書瑜撐著腰被林少珩扶著,找到了刻著周書瑜爺爺名字的墓碑。
「挖。」她指著那個鼓起的墳包冷冷地道。
肖建峰和杭芊雨他們雖然是嚇了跳,但周書瑜說什麼他們都是得聽的,所以鋤頭立刻揮了起來。
幾個人同時動作,一下就把周書瑜爺爺的墳給刨了出來。
他是木棺下的葬,柏木二三十年都不會腐化。
可周書瑜卻冷著臉道:「把木棺撬了。」
肖建峰人和杭芊雨不太放心地看向周書瑜。
「書瑜,我們不是不想撬棺,主要是你懷著孩子就在邊上看著,會不會多少有些忌諱?」
雖然現在不能宣揚封建迷信,但也不至於這麼百無禁忌的。
周書瑜卻搖了搖頭,「有什麼好忌諱的?我倒還想問問,他是怎麼找的媳婦,把老周家害成現在這副支離破碎的樣。」
肖建峰見她說話這麼虎趕緊閉上嘴,老老實實把棺材給撬開了。
周書瑜的爺爺已經死了八九年了,現在棺材裡就只有森森白骨和破爛的碎布。
她走到肖建峰身邊,伸手就想要去拿他手裡的鍬。
許晴雅嚇了跳,趕忙從周書瑜手裡把鍬鐵了過去。
「你想要幹什麼直接跟我說,我什麼都能做。你還懷著孕呢,就算你不避諱,但也給肚子裡的孩子避諱避諱。」
周書瑜也沒有跟她媽爭,「我要把這副白骨揚到地上,讓他出來好好曬曬太陽。」
「你……」許晴雅被周書瑜的話嚇了跳,張著嘴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周書陽趕忙從許晴雅手裡把鐵鍬搶了過去。
「媽,這種事還是我來吧。」
「你來什麼來?這可是你爺爺!我好歹不是周家的人,我來就好。」許雅晴趕忙又把鍬搶了回去。
周書陽還想爭,卻感覺到周書陽看過來的目光。
他看過去的時候,周書瑜已經平靜地轉過了頭。
雖然兩個人的視線沒有對上,但周書陽卻很確定,他姐的意思是讓他媽來挖這墳。
周書陽只能強壓下想要把事攬過來的念頭,看著他媽慘白著張臉,用鐵鍬將那副骨架給揚到了沙地上。
做完這一切,周書瑜就沒有說還要做什麼了。
只是等了十幾分鐘,這老周家的人都還沒有過來,她又不耐煩了。
扶著要在那堆墓碑上找了圈,總處劃看到另一塊還標註著她爺爺名字的墓碑。
只是上面寫得是她爺爺和他幾個親兄弟的名字,說的是幾兄弟給他們父親立的墳。
周書瑜指了指這個墳包,繼續道:「反正嫌得無聊,把這座墳也給刨了吧。」
肖建峰他們嘴角抽抽了下,但卻不敢有任何意見,老老實實刨了起來。
至於林老爺子和陳奶奶也只是短暫的震驚了下後,就默認且縱容起了周書瑜的行為。
同樣的步驟,同樣的揚骨架。
直到周書瑜指揮著肖建峰他們,把自己幾個堂爺爺的墳也給刨了的時候,大隊長帶著老周家的人總算是趕上了山。
「住手!你們趕緊住手!」老周家的長輩氣極地大吼。
可肖建峰他們根本不會聽老周家人的話,只要周書瑜沒喊停,他們就繼續刨。
老周家的人衝到周書瑜面前,看都沒看她一眼,就想要去阻止肖建峰的動作。
可周書瑜卻突然從口袋裡拿出武器,指向了想要衝過去的那些人。
她甚至直接對著地上開了兩下,阻止了他們前進的去路,這才垂下了手。
老周家的人和大隊長嚇得都跳了起來,這才強壓下憤怒看向周書瑜。
雖然周書瑜來過老家,但這裡的人都重男輕女,他們根本就記不住周書瑜長什麼樣。
或者說當年原主過來看時候,他們就沒有人正眼看過一眼原主。
倒是在看到許晴雅的時候,他們的視線有了片刻停頓,似乎在思考她到底是誰,怎麼看起來有些眼神。
最後視線還是落在了周書陽身上後,他們才想起了眼前的一家都是誰。
「周書陽,你不是去下鄉了嗎?怎麼現在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周家的老族長帶著怒意地質問。
周書陽卻揚了揚脖子,「我現在已經不用下鄉了,自然是想在哪就在哪。」
「你這是找到工作了?」
老族長雖然覺和周書陽的態度很不禮貌,但又有個孩子能在城裡立住腳他還是很開心的,自然也忽略掉了周書陽的態度。
可周書陽卻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我們這次過來,可不是跟你們閒聊的。」
周家的族人這才回過神,一個個眼神都變得滿是陰翳的冷光。
「你還好意思提?你這是瘋了嗎?竟然把你爺爺和你太爺爺的墳都給挖了出來!」老族長氣得用力敲著自己的拐杖。
「我奶把我爸的骨灰都撬出來偷走了,我為什麼不能撬我爺爺和太爺爺?要是今天我拿不回我爸的骨灰,我就把這一片周家的墳都給挖了。」周書陽梗著脖子,話說的特別理直氣壯。
邊上的幾個嬸子氣急,伸手就要去扒拉周書陽。
可是馬希柔卻直接鐵鍬一揚,讓她們的手狠狠砸在了鐵鍬上,痛得他們哎呦直叫。
老族長眼見著占不到上風,又看了看周書瑜手裡還握著的武器。
雖然不知道他們這一趟下鄉是發生了什麼,但顯然這個時候氣惹在氣頭上的幾個人是找死的行為。
他嘆了口氣才道:「你們奶奶也是你爸的親媽,她不滿你們把你爸燒成了灰,還葬在了市裡的公墓。所以把你爸骨灰拿出來,也是想著將他葬在該葬的地方。」
「所以這件事你也知情?」周書瑜揚聲反問。
照理來說她一個小輩,老族長應該不會害怕的。
但也不知道是周書瑜剛真敢開,還是她的氣場太強,老族長竟然謹慎地閉上了嘴。
他死死盯著周書瑜,眼裡滿滿都是威嚴。
可他所謂的威嚴在周書瑜的面前,就像是只小雞崽子來啄她一樣,完全能直接無視的那種。
「沒有,在你們說出這事前,我都不知道還發生了這種事。」周家的老族長語氣抱歉地道。
「所以呢?你現在是在幫胡金花說話?」周書瑜冷聲反問。
老族長倒是想點頭,可對上周書瑜那雙像是在看死人的眸子,他又默默把到了嘴邊的話改了改。
「我沒想幫她說話,我只是這樣猜測。當然建設是你們父親,他到底該怎麼埋,還是得你們當孩子的說了算。」
「我也不想跟你們繞那麼多彎子,我現在就只有一個解決方案,你們現在把胡金花叫來,而且她還得把我爸的骨灰完完整整的送回來。不然每半個小時我就刨你們一座墳,要是我爸的骨灰有個閃失,那我就把你們老周家的祖墳全平了。」周書瑜淡淡地道。
「不是,你們家的事幹什麼要牽扯到我們頭上?」其他們立刻不服氣地叫嚷起來。
可周書瑜聽到他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只覺得頭痛的厲害,也懶得跟他們在這裡浪費口水,直接看了肖建峰一眼。
肖建峰立刻會過意,帶著人拿著鍬就要繼續去挖。
那些人又急又怕,只能看向老族長。
「老族長,你快管管他們啊。」
老族長咬咬牙,只能看向站在邊上一直沒吭氣的許晴雅。
「建設媳婦,你一向是個懂禮的,現在怎麼縱容著兩個孩子幹這種事?」
許晴雅驚得眼神閃爍了下。
雖然臉都通紅了,但卻依舊挺直了背脊,道:「我覺得我兒子女兒做得沒錯!他們爸的墳都被扒了,那其他人的墳也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許晴雅不敢露怯,只能模仿著自家閨女平時跟人嗆聲的語氣,回應著老族長的話。
老周家其他的人立刻火了,一個個露出副想要跟許晴雅好好掰扯的模樣。
可周書瑜卻向前了步,「所以你們現在是想幹什麼?當著我和周書陽的面欺負我媽?」
那些人嚇得又趕忙把腳縮了回去,然後解釋:「我們不是欺負你媽,我們只是想跟你媽好好講講道理。明明是胡金花扒了你爸的墳,你們要報仇那也應該是扒老胡家的祖墳啊,哪有扒我們老周家祖墳的理。」
呃……理好像確實是這麼個理。
但她也不知道老胡家的祖峰在哪啊。
周書瑜努力忽略掉心裡冒上來的念頭,冷著張臉道:「她死了還指望著和我爺葬進一個墳里,我自然是要來扒了你們老周家的墳。你們與其在這裡跟我掰扯,還不如趕緊去聯繫胡金花。」
老周家的人聞言,也知道現在說理是說不通了。
有兩個知道怎麼聯繫胡金花的人,趕忙往山下跑。
老族長看著周書瑜身後,還在揮舞著鋤頭的幾個人,急急地道:「書瑜,胡金花她過來的再快,那也得三四個小時。要不你先給我們四個小時的時間別刨了。要是四個小時後她還不帶著你爸的骨灰回來,你再讓你的人繼續成嗎?」
半個小時就扒一座墳,這再扒八座那都要扒到他這一脈上來了。
可周書瑜卻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就是要把你們都扯下水,那樣你們才會著急啊。省得你們在邊上說風涼話,還想指責我們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