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大隊的領導有些尷尬,但又沒辦法反駁。
他們哪裡會不知道,兩千塊是低了些。
但商量商量嘛,就是得開個最低的,然後再慢慢討價還價。
「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清楚,所以我們才給了兩千。這在滬市裡的賠償,已經是高的了。」運輸隊的領導一臉為難地道。
可周書瑜不會被他們忽悠。
「我找人問過,你們運輸隊三年前也在路上出事,死了個工人。當時你們是賠了三千,對吧?現在我爸受的是無妄之災,他的人生本不應該出現任何危險。
可就因為你們的失誤,造成了我們一家的悲劇,結果賠的錢還不如你們自己的員工,是真看我們家孤兒寡母的好欺負?」
周書瑜語速不急不緩,但每個字都裹夾著嘲諷的冷意。
運輸隊的幾個人,剛還覺得周書瑜是想要獅子大開口。這回全都低垂下腦袋,羞得想要挖個地縫鑽下去。
「那……那小周同志,你覺得多少合適?」運輸隊的領導沒辦法地問。
「五千。」周書瑜直接報了個價。
周文博在邊上嚇了跳。
沒想到這個周書瑜關鍵的時候,還是有點用處嘛。
只不過她千算萬算,肯定算不到,最後都要便宜了他。
「這也太多了……」
運輸隊的領導很是為難的,想要說些什麼。
可看到周書瑜那冰冷的眼神,想到她是真把親奶奶扭送去了公安局,最後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
「那你在這等下,我得回運輸隊找會計走下帳。」
「好。」周書瑜點頭。
那個領導提著公文包,急匆匆地出了靈堂。
過了差不多有四十分鐘,他才抹著汗,急匆匆地回來了。
「這裡是五千塊,你看看。」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深黃色的文件袋,交到周書瑜的手裡。
這年頭錢的最大面值就是十塊。
一千塊就相當於後世的一萬,所以五千,還是很有分量的。
周書瑜確認錢沒問題後,放進了自己的挎包里。
運輸隊的領導把一份協議,交給她。
上面寫的是她收了多少賠償,這事以後就兩清了。
周書瑜簽字,按了手印。
他們還想讓周文博也簽字,卻被周書瑜攔住了。
「這事跟他沒關係,他不是我爸媽的親兒子,只不過是個過繼的。你們讓我媽簽字就好。」
周文博又氣又羞,恨得牙都痒痒了。
運輸隊的人看看他,又看看周書瑜,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但他們又怕少簽一個人,到時候又有鬧起來的可能,只能勸道:「可不管怎麼樣,過繼續的兒子也是兒子。」
「他在我爸死的第二天,就威脅要跟我媽斷絕關係。這些天我爸的葬禮,他什麼事也不干,天天往他親爸親媽那跑,你們覺得,他跟我家還能有多少關係?
而且這事,本身也是我媽同意就夠了。」周書瑜態度堅定地道。
這下運輸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好再說什麼了。
小姑娘說的話,怕也是許晴雅同志的意思。
要不然家裡明明有兒子在,賠償的事怎麼會讓女兒全權做主。
周文博聽著他們的話,氣得臉都猙獰了。
但想著周書瑜也囂張不了多久,這才好受了些。
協議簽完,運輸隊的人也沒有走。
他們還需要一直等到中午,把周建設下葬了才能離開。
周文博眼見著時間,一點點地劃向十二點的方向,他媽和周書瑜都沒見半點著急。
他反而坐立難安了起來。
等指針到了十二點,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才把棺蓋蓋上。
許晴雅放聲大哭,一下趴到棺蓋上。
「老周啊!你怎麼就這樣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麼活啊?你不如把我也帶走吧!」
周書瑜在末世見多了這樣的場面。
說實話,她內心是毫無波瀾的。
原主也沒有給她留下,什麼殘存的情緒。
以至於她現在,都快要面無表情了。
不過她還是很清楚,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得好好裝一裝的。
所以一起撲到棺蓋上,跟著哭起來。
周文博也不傻,知道這種時候,他這個過繼的兒子更應該哭。
要不然以後還不知道,別人怎麼嘲諷他。
可他的演技不過關。
別說硬擠出幾滴眼淚了,就連裝出副悲傷的表情都很困難。
他這樣一下就讓剛剛還認為,周書瑜這個小姑娘過於強勢的人,全覺得果然親生的最好。
哪怕是個閨女,也比流著別人血脈的兒子強。
「還請你們節哀,老周同志肯定也不想,看到你們這麼難過。」
運輸隊的人趕忙將,許晴雅和周書瑜扶起來。
然後招呼著殯儀館的人,把棺材往外抬。
結果才走到門口,周宏偉就帶著人過來了。
「弟妹,你們這是要去哪?我們都還沒有悼念老二,送他最後一程。」
「既然知道要悼念還不按時來,現在是我爸的不是,沒有等你們咯?」周書瑜陰陽怪氣地嘲諷。
周宏偉臉上的責怪,瞬間就掛不住了。
「我們這不是想著,反正你爸要葬回老家的祖墳,直接在那邊悼念就好。」他尷尬地解釋。
「可大伯剛剛說的,可不是這意思。」周書瑜真是一點都不慣著。
他們自己搭台階下來,她都要一腳踹翻。
周家大伯母只好,硬著頭皮打哈哈,「好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鄉下的路不好,運輸隊的車,怕也有的要折騰。」
「不回鄉下,我爸就葬在滬市公墓。」
周家人愣了下,還是周宏偉先反應過來。
「胡鬧!你爸是周家的子孫,怎麼能葬在公墓。」他怒聲呵斥。
可周書瑜卻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著他。
「這還不得感激我的好大伯嘛。我媽早就給老家那邊送了消息,這些天去問了三回,都沒個准信,想來大伯應該是出了不少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