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災劫
血月當空，衝破雲層。
而在猩紅光芒映照下，北地荒原顯現出一幕奇幻恐怖景象。
大地如水涌動，撕裂道道缺口。
猶如地龍翻身，又像是狂蟒之災，自北向南一路席捲而來。
攔住了交織糾纏的紅藍光芒去路，將兩人牢牢釘在當場。
「難道是經過不知多少次破滅災劫，太虛靈境也生出了預料之外的變故，所以才演化誕生出如此恐怖的怪物？」
「這頭怪物將周邊靈元吞噬一空，相當於在太虛靈境中打開了一道縫隙和缺口，不然在無所不在的壓迫下，吾等就連自身力量都無法輕鬆御使出來。」
「它不想讓我們離開，但想要取走吾等夫妻的性命，只憑現在展現出來的力量，還遠遠不夠資格！」
「借用陰陽靈胎之力，此戰必須傾盡全力，不能有絲毫留手。」
中年男子深吸口氣，身形驟然膨脹暴漲。
剎那間重甲覆體，手持大戟，化作一尊猶如戰神降臨的龐然身軀。
就在同一時間，中年女子雙手連環結印，整個人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下一刻，一扇血色大門緩緩打開，由內而外散發出有如實質的森寒殺機。
還有飄忽不定的嬰兒笑聲，不停迴蕩在劇烈涌動的荒野之中。
啪嗒！
啪嗒啪嗒……
伴隨著瘮人的笑聲，一隻只看上去猶如嬰兒的慘白手臂自門內蜂擁探出，按在重甲巨人身體表面。
每多出一枚手印，他的氣勢便向上攀升一分。
剎那間便暴漲數倍不止。
轟！！！
中年男子一步向前踏出，大片地面都為之劇烈動盪。
下一刻，他已經來到那雙虛幻眼睛的近前，毫無花哨向前一戟斬落。
咔嚓！
四條靈脈齊齊破土而出，正面撞擊在了大戟上面。
在夜幕下陡然炸開一道悶雷巨響。
轟！
中年男子所化的重甲巨人重重落下，站在大片破碎皸裂的深坑底部，抬頭看向了外面瘋狂亂舞的黑影，
他深吸口氣，又重重呼出，心中不由得生出難以抑制的無力感。
人力有窮，而天地無窮。
縱然他們夫妻聯手對敵，再藉助陰陽靈胎全力爆發，也沒有在這些活過來的靈脈下討到便宜。
咔嚓！！！
坑底地面毫無徵兆裂開。
一道靈脈如蛇扭動，纏繞住了中年男子的雙腿。
與此同時，又有密集黑影騰空而起，朝著其身後的血色大門而去。
轟隆！！！
紅藍光芒合為一處，與瘋狂湧來的黑影猛然對撞。
剎那間又是一聲悶雷炸開。
夜幕下的荒野波濤起伏，涌動不休。
血色大門忽明忽暗，若隱若現，看上去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瓦解的邊緣。
兩道身影立於門前，相互扶持著從地上艱難起身。
他們面色慘澹，目不轉瞬盯著緩緩退去的暗影，感知到漸漸平息的大地波動，緊繃到極致的心弦終於能夠稍稍放鬆下來。
「拼死拼活打了半天，連這頭怪物的面都沒見著，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中年男子抬手拭去唇邊血跡，面上露出一絲苦澀笑容，「還好來之前做了充分準備，開啟幽門藉助陰陽靈胎之力，讓我們在短時間內爆發出遠超真君的力量，總算是將這東西艱難逼退。」
女人嘆了口氣，開口時幾乎就要哭了出來，「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我們培育了千年的靈胎，已經到了崩解潰散的邊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們還活著，便能再培育下一個靈胎，之後只要……」
中年男子話說一半，卻是驀地閉口不言。
下一刻，他下意識抬頭望天，目光落在不知何時籠蓋四野的濃霧上面，再看到其中不斷閃爍的光點，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完了，我們不惜代價全力出手，竟然引來了整個太虛靈境的排斥，要將我們直接鎮殺當場。」
他喃喃自語，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小一號的破滅災劫，以我們現在的狀態，怕是很難從中掙得一條性命出來。」
「想不到吾等拼盡全力從大破滅中保住性命，又殫精竭慮重現陰陽靈胎法門，結果卻在最後一步折戟沉沙，就要死在太虛靈境之中。」
「破滅災劫！？」
女人猛地瞪大眼睛，瞳孔驟然收縮，內里映照出忽然亮起的璀璨光芒。
咔嚓！
一道粗如樑柱的金光遽然落下。
穿透濃霧，破開夜幕，徑直沒入到她的體內。
中年女子悽厲慘叫，癱坐在一片狼藉的冰冷地面。
身後血色大門劇烈顫抖，剎那間不知多少慘白手臂斷裂破碎，不復之前蜂擁而出的恐怖景象。
咔嚓！！！
又一道光芒衝破迷霧，落在中年男子身上。
他垂手而立，站定不動，猶如深潭的眸子漸漸失去神采，變得黯淡無光，又充滿悔恨絕望。
在那道金光映照下，夜幕瞬間變得猶如白晝，也讓他看清楚了遠處被黑暗遮蔽籠罩的景象。
「那頭怪物，它竟然沒走。」
「就藏在地下伺機而動，想趁著我們放鬆警惕，再突然暴起偷襲。」
他七竅流血，狀若瘋狂，卻是放聲大笑起來，「結果它卻被我們拖入災劫之中，怕是也無法從中逃得性命。」
咔嚓！！！
陡然又是一道金光閃現。
穿透濃霧落在荒野之上。
中年男子還在瘋狂大笑，只是眼神中卻多出一絲疑惑迷茫。
他死死盯著遠處蜿蜒游轉的靈脈，看到它們在濃霧下方完全不受影響，不由得陷入更加深沉的絕望。
「為什麼我們夫妻兩個被排斥鎮殺，災劫卻沒有降臨到它的身上！？」
「它所展現出來的力量更強，還和黑暗虛空深處傳來的凶邪玄念有所聯繫，可為什麼這些金色雷霆會對它視而不見，只落在我們兩人的頭頂！？」
「還是說，它有特殊能力可以遮蔽隱藏氣息，以此躲開太虛靈境的壓迫與排斥？」
咔嚓！！！
就在此時，第三道金光落下。
自中年男子頭頂鑽進，又自腳底鑽出，無聲無息沒入撕裂的裂隙深處。
他死了。
真靈神魂被瞬間抽空。
身體卻是被完整保存了下來，幾乎沒有遭到任何破壞。
就連面部表情都栩栩如生，還帶著無法接受的疑惑茫然。
仿佛在生命最後一刻都沒有想通，為什麼太虛靈境沒有一視同仁，一併將那頭怪物同時帶走。
女人癱坐地面一動不動，兩眼無神仰望天空。
就連自家男人的死亡，都沒有讓她轉頭看上一眼。
陡然金色雷霆再閃。
上一刻還在濃霧深處，緊接著便已經來到她的頭頂上方。
她一聲暗暗嘆息，身後血色大門悄然隱去，閉上眼睛靜待死亡降臨。
咔嚓！
金色光芒落下，卻又無聲無息消失不見。
就連剛剛被照亮的天地，也毫無徵兆暗了下來。
伸手不見五指，完全看不到一絲光芒。
緊接著隆隆巨響傳入耳中，也將她從失魂落魄的等死狀態下驚醒。
忽然間，地面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她微微皺眉，下意識睜開眼睛，仔細尋找著引起這種震動的源頭。
雖然什麼都看不到，她卻是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好像正在不斷上升。
又或者是周圍的地面正在下沉。
仿佛整個荒野都在劇烈涌動。
忽然，頭頂上方的遮蓋緩緩移開。
金色光芒再次從濃霧中映照進來。
也讓她能夠真正看清，自己現在所處的是何環境。
直到此時女人才驚訝發現，她竟然已經到了至少百丈的空中，並且還在不斷向上攀升。
周圍儘是呼呼風聲，捲動霧氣猶如置身幻境。
驚訝恐懼的念頭還未散去，她便已經被有如實質的猩紅光芒包圍籠罩，占據了前後左右幾乎全部視線。
那是兩輪冉冉升起的血月。
它們自黑暗夜幕深處悄然亮起，然後無聲無息消失不見。
再過片刻，便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將周圍一切都侵染得如血鮮艷。
如此往復循環，仿佛永無休止。
與此同時，還有接連不斷的隆隆雷聲，響徹荒野上方的黑暗虛空。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座大山平地而起，因此而引發的各種劇烈震動。
「這到底是……」
女人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努力平復著涌動的思緒。
就在此時，整個天空似乎閃爍晃動了那麼一下。
她猛地愣住，身體在這一刻變得木然僵硬，猶如一尊無法動彈的雕塑。
頭頂正上方，被濃霧遮蓋的地方，竟然亮起猶如蛛網的密集光芒。
而直到此時此刻，藉助蒼穹之上的璀璨天網，她才真正能夠看清，自己如今所處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環境。
也讓她呼吸瞬間停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兩輪倏而亮起，又倏而熄滅的血月，似乎是兩隻不停眨動的眼睛。
而在其後方，曾經被她認為是巨大山峰的地方，則是兩隻眼睛所在的頭顱。
還有她腳下的地面，遠遠望去卻有著五根龐然巨柱，分別位於各個不同的方向。
如果將其極度縮小之後，給人的感覺就像是……
一隻手掌！？
更可怕的是，在被她認為是地面的巨手後方，還連接著更加龐大，更加猙獰的身軀。
雖然從她的角度無法看到全貌，但只靠想像也足以讓人驚訝震怖，完全超出了所能想像的範圍。
太大了……
實在是太龐大了。
「所以說，我不是在做夢，這也不是什麼造山運動，而是一尊超出想像的巨大生靈，正在從棲息的荒野地下緩緩起身。」
她喃喃自語，忽然想到了什麼，便開始低頭尋找可能存在的紋路。
片刻後，她猛地眯起眼睛，看著遠處一條若隱若現的靈脈，就在自己所處的「巨型手掌」之上顯現，一時間驚訝震怖到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們剛剛交手的，便是這樣的一頭龐然大物。
他們以為是地下靈脈活了過來，結果卻只是它身體上的部分器官。
她思來想去都弄不明白，太虛靈境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故，才會孕育出一隻如此恐怖的生靈。
霧氣變得愈發濃重深厚起來。
而位於其中的金色大網，也隨之變得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密集粗壯。
仿佛是在不斷積攢醞釀著力量，不知何時就要再次降下金色雷霆，將需要被排斥的生靈鎮殺當場。
她呆呆看著這一切，忽然抑制不住笑出聲來。
這種程度的壓迫感，比剛剛落下的幾道金光強悍百倍不止。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才會讓太虛靈境如此嚴陣以待。
不僅派出自身孕育的恐怖生靈，而且還在蒼穹之上布下猶如天網的金色牢籠。
簡直就是殺她這隻弱雞，還要將屠龍刀拔了出來。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低沉聲音緩緩響起。
「雖然已經儘量壓制力量，結果還是被發現了。」
「我直到此時才算真正明白，為什麼古神巨靈會如此小心翼翼，從進入太虛靈境之後便再未顯露自身氣息。
原以為它是為了躲避我的搜尋，結果現在才發現，這傢伙真正怕的或許並不是我，而是仿佛擁有了自我意志的太虛。」
「你死不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不是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我剛才用最快速度撤離的話，或許還有一點可能躲開後續的災劫降臨。」
聲音猶如滾滾悶雷，在她的耳畔激盪炸開。
也讓她頓時愣住不動，心中念頭宛若海浪波濤洶湧。
「怪不得會有如此大的陣仗。」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想岔了，太虛之境真正想要鎮殺的，其實和我們兩人沒有任何關係，而是被我誤認為是太虛孕育的恐怖生靈。」
她暗暗嘆息，眼角滑落兩行淚珠，「我們夫妻只是被牽連了進來，而且僅僅被災劫前奏擦過身體，便落得個一死一傷的悲慘結局。」
轟隆！！！
地面再次劇烈震動。
衛韜低沉咆哮，自地下將身體完全拔出，猶如一座巍峨高山，矗立在北地荒野之上。
此時此刻，平日裡不斷積累的靈元盡數爆發出來，剎那間形成席捲天地的颶風，朝著上方的濃霧直衝而上。
咔嚓！！！
伴隨著第一道璀璨光芒落下，整個北地荒野盡數被金色牢覆蓋在內。
將最深處一頭龐然大物牢牢籠罩。
更遠一些的地方，秋嵋站在秋月城高塔頂端，面無血色看著突然降臨的恐怖天象。
她頭痛欲裂，整個人仿佛被火焰灼燒，瞬間已經到了生死一線的邊緣。
(本章完)